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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事长高云峰“因情绪激动发表了不当言论”后七个小时，大族激光便发布了致歉公告。一小时后，又披露出深圳证监局的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

“你是个什么角色？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这是我们自己的资金，我们有权利做任何经营决策，你管我那么多？”高云峰如此回复央视记者对其欧洲研发中心的质疑后，大族激光股价当即下跌约0.42%，次日开盘大跌9.99%，收跌8.81%，报26.08元。

让高云峰情绪失控的是大族激光饱受质疑的“欧洲研发中心”，这个历时8年、累计投入人民币6.7 亿元的项目，至今连功能都说不清楚，受到资本市场的广泛质疑。

欧洲“皇宫”之谜

2012年4月，大族激光在2011年年报中首次提及，子公司大族香港投资于2011 年6月22日设立大族欧洲公司，注册资本10万瑞士法郎，全部以货币资金出资，持股100%；12月19日，大族欧洲公司投资设立欧洲管理公司，注册资本10万瑞士法郎，全部以货币资金出资，持股100%。

同时，欧洲研发运营中心改扩建工程被列入重大在建工程项目，预算5000万元人民币，截至2011年底账面余额618.68万元。

一年后，在2012年年报中，该项目预算大幅增加至30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2亿元）；2016年，再次大幅增加至5.5亿元人民币；2018年，增至10.5亿元人民币。

对于该项目的投资，大族激光十分豪爽，截至2016年规模为2.7亿元人民币，2017年再次投资1.7亿元人民币，截至2018年底累计实际投入人民币6.7 亿元。与之相对的是，项目进度却多次反复——2014年底为50%，2015年底为80%，2016年底又退回50%，2017年底再次进展至80%，2018年底又退回64%。

这引起了深交所的关注。7月17日及22日，深交所连发两封问询函，要求大族激光说明包括预算合理性在内的相关情况。 

钛媒体采访多位业内人士，其均表示大族激光披露的各项支出均比国内一线城市高级住宅的建设成本高出不少，而该项目的所在地为瑞士首都苏黎世旁边一偏僻小镇，并不合理。第一财经记者采访的上海某知名地产公司财务总监甚至表示：“这是建皇宫吗？”

另外，某建筑公司工程师向钛媒体表示，设计规划费一般都是在动工前一次性支付，而大族激光却每年支付一次且金额不断增加，十分奇怪。

至于项目周期问题，大族激光回复称，项目建造多年尚未完工的原因主要为瑞士当地报建审批流程周期较长，期间由于项目扩建，四次调整方案；在开始动工后，出现一些不可预见的问题，比如基坑工程地下水处理、旧建筑物加固处理、建筑工地周边居民投诉等，导致整个工期延长；项目于2016 年才正式进入施工阶段，预计2020 年交付使用。

研发中心or酒店？

2018年3月，中国商务部官网曾发布一则瑞士《卢塞恩报》的报道，其中提到，大族激光在瑞士有两家酒店，而高云峰本人在瑞士还有一家酒店。2012年，高云峰于购买了一家瑞士建筑公司28%的股份，并委托该公司对其名下酒店进行改造，改造工程预计于2019年完成，计划投资1亿瑞郎（约七亿元人民币），2019年秋季对外开放。

不难发现，该酒店改造项目与大族激光的研发中心建设项目在起止时间与投资金额方面高度吻合，因此被质疑为同一项目。大族激光在回复中提到，酒店改造项目的改造方案即为将酒店装修改造后作为欧洲研发运营中心；2012 年，该旧酒店旁边一空地块拟出售，公司决定扩大欧洲研发运营中心基础设施建设规模，购入该地块纳入整体规划建设。

大族激光还称，研发中心的确具有酒店功能，原因有如下三点：第一，原有的酒店建筑物具有百年历史，当地政府要求保留其酒店功能；第二，未来的研发运营中心需要满足公司研发人员学术交流、会议、培训、接待、住宿等方面的需求，国内外众多培训中心、会议中心亦含有酒店功能；第三，该项目所在地拥有丰富的旅游资源，酒店功能可充分提升该物业的使用率，有利于股东利益最大化。

根据第一财经记者的实地探访，大族集团在酒店旁边空地上建设的新建筑已初具规模，建筑风格与酒店十分统一，且名为“铁力士山英格堡宫殿酒店”。记者在酒店工地周围未发现任何与“研发中心”相关的标识，周围居民亦表示从未听说过所谓的研发中心，但对酒店表示欢迎。

深圳证监局在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中提到：“项目建设内容为在对购买的酒店翻新的基础上，扩建成多功能的按照五星级配备的会务酒店。”也就是说，监管部门已将该欧洲研发中心项目视为酒店项目。

白马股的陨落

成立于1996年的大族激光，最早靠纽扣打标机起家。2002年，其主导产品激光信息标记设备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71.96%，居国内第一。2004年，大族激光成为首家中小板上市企业，营收及净利润总体呈上涨趋势，并于2017年分别大幅增加至115亿元与16亿元。

凭借良好的经营表现，在因研发中心备受质疑之前，大族激光曾是知名白马股。高云峰亦成为知名创业者，甚至和马化腾一起成为了深圳一实一虚新经济的代表人物。沪港深开通后，大族激光备受外资追捧，其持股比例一度超过28%的上限，并因此被暂停接受境外买盘。

但自2018年起，大族激光的业绩开始下滑。2018年、2019年一季度及2019年半年报的扣非净利润分别下滑11.4%、19.54%和62.5%。在2019年上半年的业绩快报中，大族激光将下滑归因于消费电子行业周期性下滑及中美贸易摩擦引起的部分行业客户资本开支趋向谨慎。

但股民却并不买账。7月13日发布业绩报告后，大族激光于15日开盘后直接跌停，此后又连跌6个交易日，市值较7月12日收盘蒸发近95亿元。

根据深圳证监局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大族激光在建工程已构成重大购置财产行为，属于应由董事会审议的事项，但却未该项目履行董事会审议程序；另外，大族激光对该重大购置财产项目的信息披露不准确、不及时。

在致歉公告中，大族激光表示：“一直非常重视公众媒体的意见与建议，充分尊重投资者，对市场保持敬畏。自2004 年上市至今共计15 个分红年度，实现连续现金分红，合计现金分红约26 亿元（含现金回购公司股份金额4.90 亿元）。未来，公司仍将专注于先进装备制造业务，以更优秀的业绩回馈投资者。”

但截至目前，真正的半年报还未发布，业绩回升的可能性也没出现，欧洲研发中心事件又有愈演愈烈之势，大族激光的前路仍一片迷茫。（本文首发钛媒体，作者 | 石万佳，编辑 | 李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