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点剧读，作者｜Mia

“我要贩卖人类的欲望！”

村西透原本是一个天天穿着黑色西装，生活乏味的中年英文教材推销员，在一天之内，同时遭遇了公司被前辈盗窃而破产倒闭，妻子出轨并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的惨剧。酒吧买醉时，偶遇一个街头卖黄碟、名叫阿敏的家伙带着他来到情人旅馆偷窥，去买十八禁杂志，自此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从推销员、杂志店老板、到锒铛入狱的杂志大亨、再到最著名的AV导演，日本“文化禁忌传播先驱”、有“AV帝王”之称的村西透，其传奇一生听起来跌宕起伏，精彩刺激。

这部基于本桥信宏纪实小说《全裸导演：村西透传》改编的原创网剧《全裸导演》，第一季总共8集，于8月8日首播，画面、表现手法和题材一样地百无禁忌，迅速点燃了国内社交媒体。尽管“分享的文件已被取消”，还是无法阻挡资源以各种方式悄然传播。（温馨提示：不宜公开场合不戴耳机播放）

另外，这也是Netflix本土化原创策略的又一成果：与韩国合作丧尸剧《李尸王朝》，与日本合作讲述AV导演人生的《全裸导演》， 将各个国家的优势产业、文化符号利用到了极致。

大尺度外衣、职场剧内核的“日本合伙人”：80年代日本社会浮世绘

80年代的昭和时代最后十年，日本处于泡沫经济的顶峰，一切都似乎满怀希望。粉红电影的软情色拍摄方式支配着成人影片界，主张“真刀真枪”的村西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颠覆了业界传统，被认为是“本番”准记录风格的创造者之一，使得日本成人电影风靡全球。

同时，他也是个充满争议的人物，被媒体称为“业内最肮脏的老人”：借贷50亿日元，7项前科记录，被美国司法当局判刑370年。

有人将《全裸导演》比作描写金融圈灰色地带的人物传记片《华尔街之狼》，两者在题材尺度方面有相似之处：性，暴力，酒精，毒品，纸醉金迷，豪车……

如果说这些元素自带流量，那么如何讲述好拍摄过3000部成人影片，面试过7000多个女优，公司旗下有饭岛爱、小泽玛利亚等女优的“AV帝王”的人生，使之不仅仅沦为噱头，就成为了考验导演、编剧能力的关键。

导演武正晴给出的解法，是用争议十足的“大尺度”包裹正统的“职场剧”内核，使之展现出深度，以及励志和热血，正如剧中的村西透本人的态度一样：虔诚而专业，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不因封禁威胁而对审查委员会低头，即使遭受牢狱之灾、破产之痛、女演员的冷嘲热讽、全业界的封杀仍旧不忘初心，在一群不离不弃的朋友帮助下一点点实现梦想……

这一切听起来是这么的“燃爆”，能够套用到艺术、体育、创业等很多类似人物传记片上的“日本合伙人”，除了当事人职业略显特殊之外。

《全裸导演》有着十分豪华的班底：导演武正晴执导过《百元之恋》，内田英治执导过《下众之爱》；国内影迷熟悉的山田孝之扮演村西透，出演过《热血高校》《白夜行》《我是大哥大》等多部人气作品；饰演阿敏的满岛真之介是满岛光的弟弟，饰演警察的中川雅也为是枝裕和固定班底，出演过《小偷家族》《如父如子》。这群人本可以拍一部“高雅”艺术片，但却一起玩起了“大俗”的AV导演传记片。另外，本剧也有相沢南、小倉由菜,、川上奈奈美等多位真正的女优客串。

归根结底，食色性也，成人产业也无非是表达人类欲望和困境的一种形式。“这样一部危险的、恶魔般的剧集深深吸引了我，令我回想起人生中最刺激、最羞耻、快乐和堕落的日子。情欲是生命的活力源泉、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会坚持的观点。”导演表示。​

从片头到海报再到正片，处处都是“马赛克”。被黑社会打高尔夫球吓尿裤子、只穿着内裤登上电视等桥段透着浓浓的日式喜剧气质，又因Netflix投资的加持而节奏偏快，全剧大致可以分为两条主线：一条是主人公村西透的“创业史”，另一条是后来成为他的缪斯女神兼情人的传奇女优黑木香的“觉醒史”，随着黑木香加盟他开设的蓝宝石影业，两条线得以交汇。

“结婚这么多年，你从来就没有让我高潮过，一次都没有！”出轨的妻子的怒吼，是村西透转而投身成人业界的最初契机。

在投身成人杂志事业之初，村西透就展现出了“非凡”的敏锐天赋和游离于法律之外的离经叛道：指导十八禁杂志模特应当如何摆出女王与奴隶的造型，挑起读者欲望，根据市场需求推出不打码的非法出版物。

因为违禁杂志被关进监狱，出狱后村西透发现传统出版业衰没，录像带兴起，再次捕捉到了商机，并在创作中发挥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火车便当外卖员寡妇的露水情缘，被他拍进了小电影里，那一幕堪称高光时刻——虽然一丝不挂，但却有着“向着夕阳奔跑”的“日剧跑”式的燃。村西透还有许多经典理论论述：“情色的精髓就在于羞怯。”“拍出人类最原始的行为是淫秽吗？”

事实上，“制服诱惑”和“丝袜撕破”等首创者都是村西透，今时今日常被时尚杂志拍摄时运用，而不登大雅之堂的边缘亚文化，在不知不觉中组成了今天流行文化的一部分。

村西透的自导自演，手持摄像机直击女主表情，为观众带来了新鲜的、身临其境的“VR”体验感，他还把甲子园棒球赛的背景加入电影中，远赴夏威夷珍珠港，邀请成人女星在飞机上拍摄高空性爱——这个引人联想珍珠港轰炸事件、往美国伤口上撒盐的行为，也为他带来了370年监禁。​

舍身救英雄的是美人。从小在禁欲家庭中长大的艺术系大学生黑木香内心叛逆，会对着台上模特悄悄露出自己的内裤，也会断然拒绝“剃腋毛”的要求，历史上真实的她是岩井俊二的学姐，曾在电视上傲然展示自己的腋毛表达对身体的接纳，拍AV的理由是“做回真正的，既自由，又奔放，还有点肮脏的自己”。

黑木香更多地被塑造成了一个自我斗士、解放先驱者的角色。她和村西透一样特立独行，直言：“没有觉悟，空有欲望，一点也不有趣！”

但不可否认的是，剧集用高喊“我们要改变社会”的热血掩盖了日本成人行业的残酷，和对女性的压榨，美化了村西透，对他用未成年女性拍片、强迫女性拍片等行为只字不提。这也是剧集豆瓣评分从开分时的8.5分掉到8分的原因之一。剧中有一幕让人印象深刻，而又毛骨悚然：黑社会老大带着阿敏见识歌舞伎町最黑暗的一面，几个女孩被铁链锁着关在地下室，饲喂毒品，并强迫拍非法AV。

十八禁题材中的艺术表达

据民间统计，日本成人产业每年收入为5000多亿日元，占国民生产总值的1%，达到军费预算的上限。在这门暴利生意背后，不乏畸形现象：AKB48系偶像毕业后下海拍片等报道并不少见。在拜金主义、消费主义刺激下，不少年轻女孩自愿投身其中。​

此外，成人产业也在源源不断地为文艺创作者提供着灵感来源。李宗盛在《最近比较烦》中唱道“梦见和饭岛爱一起晚餐”，《乐队的夏天》中，黑撒乐队的《苍井空与流川枫》被改名为《校花与流川枫》。

以成人产业为题材的著名影视剧有《名姝》《应召女郎日记》《不羁夜》《性书大亨》《应销伎巧》《午夜牛郎》《柏拉图式性爱》，而在电影中有所涉及的更是数不胜数。当“黄暴”成为HBO的标签，大尺度题材一再被市场和资本验证，天然有着更多收视率保障，出品方对成人题材的青睐也就可以想见了。

影视从业者纷纷从成人产业中挖掘灵感的同时，成人产业从业者也在试图朝严肃艺术方向转型。甚至，有“P站”之称的全球第一大成人网站Pornhub近日宣布将推出一部大电影《她和他》，由迪士尼歌手、演员贝拉·索恩执导，将在德国奥尔登堡电影节首映，之后在Pornhub的流媒体平台上播出。

这并不是Netflix第一次在日本进行大尺度尝试。此前Netflix就公开了包括由好莱坞编剧团队改编的《圣斗士星矢》在内的七部日本动画的制作计划，将在自家平台上独播，此外还将引入21部包括真人漫改作品在内的日本动画相关作品。

继2016年推出评分9.3分的日剧神作《火花》后，奈飞于2018年推出了汤浅政明监制、豆瓣评分8.8分的成人动画《恶魔人Crybaby》，剧中色情暴力元素一应俱全。有动画人表示：“奈飞的预算是过去动画制作预算的几十倍。”

此外，奈飞待播的大尺度新片还有它与蜷川实花、中谷美纪合作的《关注者》，与园子温、椎名桔平、满岛真之介合作的《在没有爱的森林呐喊》。

《全裸导演》则是奈飞又一次生猛的内容尝试，以日本特色视角切入全球市场，以欲望表达自由，全裸的是主角的内心。剧中几次提及希区柯克，村西透扛着摄像机，甚至有几分《摄影机不要停》的迷影光芒。

在充足的资金支持下，剧集呈现出的质感有了较大提升，被称为“深夜剧排拍出了月九剧的质感”。所谓深夜剧，指的是12点以后播出，每集长度大约30分钟左右的日本电视剧，由于尺度过大，而只能在深夜播出。所谓月九剧，是由于日语中星期一称为“月曜日”，富士电视台周一晚九点黄金剧场播出的日剧被视为当季收视招牌。

第一季最后，观众跟着主角一起从昭和时代来到了平成时代，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人物登场，宛如一部日本社会浮世绘。燃爆故事背后的结局是，村西透负债50亿日元消失，黑木香自杀，这并不逆袭开挂的人生，仿佛才更贴近生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