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自1994年4月20日,中国通过一条64k国际专线接入世界,这个国家就无法避免地卷入一场新变革,这场变革涵盖了中国人的工作、生活乃至政治。而现在的中国互联网企业家正以一种更具破坏力的技术与更强势的颠覆态度参与到这个国家的变革中去,比如互联网金融。
《博客天下》以【中国互联网,未来5000天会发生什么?】为题,专门组织了一期封面专题文章。在这个专题中,《博客天下》专访了《连线》杂志前主编凯文·凯利,以及中国互联网5位重要企业家,他们试图从理论和个体经历两条逻辑去理解中国互联网的潮流与原始动力,探索未来的方向。
本系列文章共有六篇,此为第一篇。
钛媒体注:1994年4月20日,一条64k的国际专线从北京玉泉路19号中科院高能所横跨太平洋,接入斯坦福大学SLAC计算中心——这被视为中国互联网的起点。这时,距“互联网”的诞生,已经过去了整整25年,这意味着中国互联网的发展与世界潮流相比,落后了一代人。今天,在你看到这期专题文章的同时,中国互联网已全面进入到移动互联网时代,经过二十年的高速发展,中国互联网发展趋势与世界潮流基本同步。
就在中国接入互联网的那一年(1994年),在大洋彼岸的新泽西州,42岁的美国人凯文·凯利所著的《失控》一书出版,这是他对科技社会的第一次预言,这本书为他赢得了持久的声誉——随着在该书中他预言的“物联网、电子货币、虚拟现实、大众智慧、互联网去中心化”等具体事物不断被应用于现实, 凯文·凯利声望日隆。在中国,《失控》一书似乎正在成为互联网人的圣经,而凯文·凯利本人则接连成为互联网大会的座上宾。
在凯文·凯利于中国走红之前,中国互联网的“国境线上”已经架起了一道被称为“网络长城”的虚拟防火墙,这似乎与凯文·凯利所定义的失控恰恰背道而驰——中国政府试图将中国网民在网上的一言一行都纳入监控之下。在被问及对有关中国网络防火墙的看法时, 凯文·凯利 说:
现在中国互联网被防火墙隔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不是未来的5000天而是100天,中国将与世界走到一起。技术上来说,防火墙总是有存在的可能性。科学技术并不能阻止权力,这完全是一个政治选择。所以,未来会不会有防火墙并不由技术决定,而是由政治决定。
具体关于对中国网络防火墙以及中国互联网创新,凯文·凯利怎么看待,详见下文——
中国接入世界互联网的时间是1994年4月20日,一条64k的国际专线从北京玉泉路19号中科院高能所横跨太平洋,接入斯坦福大学SLAC计算中心。
这一年,42岁的美国人凯文·凯利把自己关在密不透气的玻璃太空实验舱里,探索生物与机器完美共存的可能性,并将这次经历写进了他的第一部科技预言著作《失控》。
中国接入国际互联网20年之后,互联网正在这里掀起浪潮。《失控》出版过去20年,中国的弄潮儿们,包括马化腾、张小龙、王小川、张向东、傅盛,都将凯文·凯利视作神奇预言家而膜拜追捧。这部分是因为他在《失控》一书中预言的物联网、电子货币、虚拟现实、大众智慧、互联网去中心化等事物和趋势都逐个实现。
微信缔造者张小龙在多个场合明确说,凯文·凯利对人性与技术的观点启发他开发了微信,微信的性与暴力更多来自与凯文·凯利对技术之外的思考。对此,凯文·凯利在美国旧金山西南的沿海小镇帕西菲卡对我回应说:“性一直都是新科技的主导者。”
这是2014年3月20日。我带着中国互联网企业家的疑问在凯文·凯利书房中与他交谈。书房中摆着他从中国买回来的三国人物公仔。采访全程中,我戴着谷歌眼镜—这是谷歌公司的开拓性互联网新产品,他则回答了中国互联网未来5000天会发生哪些巨变,并对互联网世界正在发生以及将要发生的热点事件进行评点。
中国的天气
凯文·凯利对中国的第一印象来自1970年代的香港,在那里,开放的商店和工厂随处可见。他的妻子是台湾人,这也成了他了解中国的窗口。
他与中国的关系随着2010年后的几次访华变得密切,很多人带着现实的问题来找他,问他自己的公司会不会成功、20年后互联网会出现什么明星产品,人工智能哪一年会实现……面对这些问题,这位技术哲学家束手无策。
“很多采访我的人都没有真正读过我的书。”他说。
“别人经常问他,你说中国哪个公司将来会走?他回答不了这些问题,他看得更长远,”3G门户总裁张向东说,“他曾经讲,‘人们只关心明天的天气,却不知道我们要进入到下一个季节’,凯文·凯利是在关心下一个季节的事。”
凯文·凯利对“失控”的定义是“不去控制”,有些人说这与老子的“无为”论相似,即顺应自然,放手任科技自由生长。他认为,在未来中国,“失控”意味着防火墙的消失和山寨文化的改变。
1998年,中国防火墙的主创者方滨兴围着超过两万公里的国界线建起了一座虚拟网络长城。2002年,中国大陆实现了网站关键字过滤。直至今天,如果在Twitter新建账户时选择居住地为中国,仍能看到简介框里的默认签名:“越过长城,走向世界。”这句话正是1987年中国通过和国际联网发出的第一封电子邮件内容。
在凯文·凯利看来,不久中国人就会越过网络长城重新走向世界。
2010年,凯文凯利第一次来中国,是为了《失控》中文版发布。此后,凯文·凯利和他的书在中国迅速引起热潮。
3G门户总裁张向东、创新工场创始人李开复、腾讯总裁马化腾都把这位预言家请到中国,对话互联网发展趋势。
2012年,马化腾第二次邀请凯文·凯利来华进行一场论坛对话,在那场论坛上,凯文·凯利回应互联网时代不存在长期垄断,他的这一论断直接帮助马化腾化解了此前被周鸿祎指责腾讯垄断的尴尬。
2013年一场中国互联网企业家参加的论坛上,金山网络CEO傅盛心急火燎地直接向凯文·凯利“求救”,问金山网络如何在百度、阿里巴巴、腾讯三大巨头的攻讦下存活。
《人民日报》高级记者凌志军曾将中国互联网的革命形容为“新革命”,他认为,中关村的最大贡献是对旧体制的破坏和突破。20年后,中国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各怀心事的互联网企业家一方面要应对政府管控,一方面又要在商业逻辑上对抗竞争对手垄断、寻求创新。他们需要一位深谙互联网之道、身份权威的外来思想家提供思想资源。
对这些各有诉求的“信徒”,凯文·凯利的态度是开放的。尽管他对我说“不太记得这些中国企业家都是谁了”,但他不介意粉丝们利用他的想法去改造互联网。他相信互联网的本质是复制,在他的个人网站,所有资源都免费公开,包括他出版过的11本科技著作。
并非所有人都热捧凯文·凯利,19年前创办中国首家提供中文信息的网络服务公司瀛海威的张树新,对凯文·凯利并不感冒。当年,张树新曾视另外一位外国人尼葛洛庞帝为中国互联网知识的启蒙者。
早已淡出中国互联网行业的张树新反对拿凯文·凯利的理论对照中国现实的互联网20年的发展—“凯文·凯利是位技术主义者,一位技术超验主义者。他讲互联网的自我生长,但其实中国互联网的20年根本不是自我生长,是一个不一样的图景。今天中国的互联网是不健康的,是信息控制和政治控制驱动的。”
有人说凯文·凯利是走穴,说他是“洋忽悠”,也有人说,他为了赢得人们的好感,刻意迎合中国互联网大佬们的说辞。
面对这些指责与猜测,凯文·凯利并不在意,他告诉我,他刻意避免从任何活动中获利,为的就是保证观点不带倾向性。
在2007年的一场TED演讲中,凯文·凯利对互联网未来5000天做出了新的预测。他认为,在云技术的支持下,互联网将发展成一台巨型机器,一切现实事物在云端被联结。
他不止一次向外界描述过这部想象中的庞大机器。他叫它“The One”,并坚信这将是人类迄今为止创造过最可靠的机器,它永不崩溃、运行无阻。他预计这部机器会用掉地球上5%的电力,每秒就有半个美国国会图书馆之多的资料在其系统内部周转一遍,2040年,急速增长的万维网将在处理能力上超越人类大脑。
凯文·凯利对他能够洞悉未来互联网潮流走向的本领充满信心,他告诉我: “如果我在10年前告诉你,今天的互联网将要到来,你会说这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没有任何一套经济模型能支持它的存在。如果我又说,它会是免费的,你会回答,你在痴人说梦,你太乐观了,你是个乌托邦主义者。然而,它今天已出现在我们眼前。”
如今,5000天过去了一半,云项目像他当初预计一样迎来爆炸式发展。但没有人知道将互联网连为一体的机器“The One”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凯文·凯利自己也不知道。“预测者所面临的一个悖论是,那些稍晚才会被证明是正确的预言现在看起来却很傻,而现在看起来极有可能实现的预言往往不会实现。”他说。
预测者,而非预言家
这位互联网理论家住在一片安静的居民区里,路旁高耸的棕榈树和桦树遮天蔽日,信号微弱,电话经常无法接通。
这栋暗红色的两层别墅是他在1990年买下的。一楼客厅中央摆着一个用塑料泡沫堆成的两米多高的机器人。二楼是他的工作间和卧室。白色的工作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用乐高积木拼成的城堡和塔楼,天花板的木制横梁上垂下彩色塑料棍拼接出的多面体玩具,整个房间像一个小型科学馆。
书房窗台上摆着50个透明罐子,里面装着岩石、海胆、昆虫标本,动物骨头、木屑,甚至几截没煮熟的意大利螺旋粉。
“12岁的时候,我就制造了一个自然博物馆,收集野生生物。”凯文·凯利告诉我,现在的他仍在四处搜罗,只是范围越来越广。互联网是他最新的收藏品。“互联网是我想收集的第一个技术,在我看来它比起机械更贴近生物,是第一个充满人性的、有机的技术。”他说。
1952年,凯文·凯利出生在美国大西洋沿岸的新泽西州。高中时期的他是个彻底的嬉皮士,痛恨工厂,自己盖房子、养蜜蜂,热爱生物和大自然。19岁从罗德岛大学退学后,他一直是个非主流的自由职业者。
在人生的前30年,他鲜有正儿八经接触技术的经历,工作对他而言是四处游荡、拍照、写旅行专栏和攻略:他在亚洲游历了7年,从20岁到27岁;他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之地过夜;他在爆发伊斯兰革命的德黑兰办刊;他骑行5000里穿越美国大陆。其间,他还鼓捣了一个以显微摄影技术拍摄的人类消化系统纪录片。
1984年,32岁的自由撰稿人凯文·凯利在New Age Journal杂志发表了一篇描述网络文化的封面报道,那时万维网尚未出现,人们还在期待电脑发展成巨大的信息数据库,他却敏感地觉察到了互联网帝国的巨大潜力,提出计算机的未来不是存储而是连接成网。
由此,他创办了Co-evolution Quarterly杂志。该刊关注非主流技术新闻,是嬉皮士反传统精神在科技界的延续、网络技术的狂热分子集散地。他亦自此与互联网结缘。
面对不可知的未来,种种预测应运而生。凯文·凯利坦言,在万维网最初出现的几年,他曾对这个陌生的新世界做出错误判断。“我们在《连线》杂志探讨,觉得未来的互联网是一个类似电视的东西,你可以搜索到成千上万的频道,由专业电视人制作,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观看各种节目,例如滑雪。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互联网用户成为了网络内容的真正创造者,普通人大量使用YouTube上传视频,甚至用手机传播,这是我们没想到的,”他说,“我们原本只期望它变成进化版的电视,变成TV2.0,可最终呈现出来的是更好的东西。”
经过四年的观察与思考,1994年,凯文·凯利出版《失控》,完成了他对科技社会的第一次准确预言。这本书为他赢得了持久的声誉。2004年《黑客帝国》DVD版中,片尾字幕鸣谢了凯文·凯利并推荐了他的《失控》,据说导演安迪·沃卓斯基在拍摄之前要求全剧组成员都阅读此书。
但虔诚的基督徒凯文·凯利不愿用“预言家”形容自己。他将这个词换成了预测者。
“我不是神。”他说,“没有人可以成为神或者先知。人们只记得我说对了什么,但却忘了我也有错的时候。”
隔绝越来越难,界限不会消失
90分钟的访谈内,KK预测中国互联网未来趋势,讨论垄断为何无法持久以及滥用科技会否造成新的《1984》。
以下为访谈实录:
博客天下:你如何看待中国?
凯文·凯利(以下简称KK): 1972年,我就去过台湾。我对中国文化的第一印象就是对它感到十分惊奇。在我的家乡,美国东岸的新泽西,华裔族群很少,我们也很少去中餐馆看到筷子。这和我现在生活的加利福尼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加州和中国有更多接触。但我以前没有。所以我的第一印象是很惊奇,我会用这个词,是因为中国是一个很特别的国家,它高度进化,十分丰富和十分复杂同时存在。
我在中国感到自己是受欢迎的,因为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我可以到处走,甚至走到别人家里和田里。当时我十分兴奋。这种自由来源于中国人有十分不同的隐私观念。我有一种感觉,至少在发展中的中国,发生的事情是外显,你可以在街上看到很多事。开放的商店、开放的工厂随处可见。我可以看到所有事情的过程。这种文化的透明性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惊喜。最开始我去了台湾和香港,后来又去了中国大陆,这种文化透明性一直存在,我从这些地方学习到中国文化与知识。
博客天下:在2007年的TED演讲中,你谈到了互联网未来5000天。中国互联网未来5000天里会发生什么?
KK:首先,在未来5000天,中国的互联网产业将不会和美国的互联网产业有什么不同。他们之间将有很多转换和沟通。现在中国互联网被防火墙隔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不是未来的5000天而是100天,中国将与世界走到一起。
首先,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对中国来说,要保持隔绝将变得越来越难。原因之一是,他们的生意会让他们改变原有的隔绝政策,向海外开拓市场的动力驱使他们不得不向外发展。未来,我们将不再看到隔绝的互联网。
其次,中国将会很快地摆脱那种山寨任何东西的山寨文化。山寨文化将变成一种更具创新性的力量,创新会来临,他们先是地域性地出现在中国,然后走向全球。现在正是两种模式转换的关键时刻。如今的中国正在经历美国也曾经历的复制文化时代中。当美国最初发展时,它复制英国的一切。学生就是要向大师学习才能在日后变成大师。所以,我认为在未来5000天,我们将看到一个更加创新的中国。
博客天下:你刚才提及防火墙,对于防火墙你怎么看?你认为科技最终能打破防火墙吗?
KK:互联网是一个追踪机器。一切事物接触互联网后都会被追踪。从这个角度上说,如果政府要追踪你并阻止你去某个地方,它完全能做到。所以技术上来说,防火墙总是有存在的可能性。科学技术并不能阻止权力,这完全是一个政治选择。所以,未来会不会有防火墙并不由技术决定,而是由政治决定。
博客天下:政治力量对中国互联网公司的影响力有多大?
KK:我觉得影响是巨大的,事实是在中国有防火墙和政策来保护中国互联网企业。但随着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全球化,这些保护需要转变,因为到最后,他们将弊大于利,这是一个权衡。它们有好处,但我觉得和缺点相比,优点正在减弱。所以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要变得更加开放,更加全球化。
博客天下:如何看待中国互联网中的山寨现象?
KK:抄袭、山寨要比创新容易得多。因此,人们自然会去做山寨,因为这样并不费力。但是创造才是价值的所在之处,山寨产品其实毫无价值,人们利用山寨也赚不了多少钱。所以,如果你想要赚大钱,或者想要创造真正的价值的话,你必须得去创新、去创造。如果你只是山寨别人的话,你就是在走捷径,而走捷径是不会给你太多回报的。山寨很简单、很廉价,也很不值一提。如果你的目标只是为了山寨的话,你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去想“山寨”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只需要比其他山寨商动作快一些就行了。而如果你的眼光更长远,看到了创造的价值,最后你就会知道,一旦你自己创造出一些新的东西之后,人们就会来山寨你的作品。这样一来,你就需要继续创造。然后,你就会把注意力放在那些难以被山寨的东西上。
博客天下:中国互联网公司能够赶上甚至是超越硅谷吗?
KK:我认为,未来会有一批中国网络公司的领导者成为世界著名网络公司的领导者,这非常有可能。也许在很久之后,硅谷不再是网络公司的中心,同样的,这也是“网络效应”。但北京要超过硅谷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觉得大概还需要经过一代人的努力,让资金聚集到一定的程度。因为你要知道,你越成功,才会吸引越多的人才和资金,这种聚集优势需要很久以后才会被打破。
博客天下:北京将从哪里超越硅谷?
KK:如果中国公司集结他们在某一方面的力量,例如软件或者网络应用,与硅谷抗衡的话,这样做是行不通的。真正的颠覆总是来自另一个新领域,比如说,做硬件的IBM被软件公司颠覆,于是微软占了上风,因为微软在做与IBM不同的事情,他们做的是软件。同样,我认为,谷歌是一个搜索引擎公司,而下一个主宰硅谷的公司就不会再是搜索引擎公司了。所以硅谷下一个主人可能是来自别的领域的公司,比如说推特。如果你想在中国复制一个硅谷的话,那是不可能的。新的成功必须有新的创意,必须来自既有的成功圈子之外,也许它来自人们毫不在意的东西,可能是人工智能(AI),但不会再是与软件有关的东西了。
博客天下:关于创新,你对中国网络创业者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KK:创新是很困难的。有时候太过于创新往往也不被人们所接受。你需要仅仅比其他人超前一小步就行了。做到这一点很困难,你需要信心、创造力和勇气。
人们经常会走到这样的困境中:一种是,大家都去做显而易见的东西;另一种是,不显而易见的东西总是看起来很荒谬、很愚蠢。而我们正是要对“愚蠢”的点子有信心,要去尝试。即使几乎没有人认为你会成功,你也必须和其他人的意见对抗,去坚持你自己的东西。
创新也不代表争第一。亚马逊不是第一个网上书城,谷歌不是第一个搜索引擎,Facebook不是第一个社交网站,做一只出头鸟其实是很危险的,第一并不代表成功。
博客天下:今天的互联网世界里,巨头不断在吞并其他小企业,在国外,Facebook斥重金收购Whatsapp;在国内,腾讯、阿里、百度三大互联网巨头公司也纷纷收购或入资很多小公司。未来垄断是否会成为一种潮流?
KK:“垄断”一词在现在看来不那么可怕了。公司网络规模越大,权力也就越大,网络经济圈里就会产生一种我称之为“自然垄断”的现象,因此,谷歌会越做越大,Facebook也会越来越强大,他们还会收购更多的公司。之所以叫做“自然垄断”,是因为垄断在工业时期,总是被作为伤害消费者的工具,让产品价格飙升,而现在我们的垄断则是让产品免费,这样一来,受益的就是消费者。对于这样的垄断,消费者是欢迎的。关于“自然垄断”我们要清楚的一件事情是,它来得快,去得也快。例如Facebook可以成为一个社交网络垄断公司,但它也可能很快就被取代。
博客天下:在最近发表在《连线》的文章中,你提到,我们处理越来越泛滥的监视的方法,是把传统权威对普通人或下属的监视,变成人与人之间的平等监视。如果技术成为人与人互相监视的工具,会不会导致人类彼此缺乏信任,隐私、法律荡然无存,社会结构崩塌?
KK:我之前提到过,科技想要对我们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将我们困在这样的陷阱里面。未来5000天中,我们可能会互相监视,政府在监视我们,我们也在监视政府。如果我们真正想要达到的是将这种平等监视文明化,我们必须做到,如果有人在监视我的话,那我也要有监视他的权利。我要知道他掌握了我的什么信息,他所掌握的我的信息都流向了哪里。我还要知道他手上的关于我的信息是否真实,如果不真实的话,我必须得有修改它们的权利。未来理想的状态是,警察可以监视我,我也可以监视警察,我们知道政府所掌握的我们的信息存放在哪里,也能够合理地修改那些信息。
博客天下:你怎么看待斯诺登?
KK:我觉得他是一位英雄,他所做的是伟大的事情,他尝试使一些危害公民信息安全的行动和计划变得更加透明。虽然我们没办法阻止美国政府、美国安全局跟踪信息,但我说过,他们想要追踪我们的信息的话,他们就必须得让我们知道,并得到我们和法律的允许,而我们也应该有权利去查看他们所拥有的我们的私人信息。这就是斯诺登想要做的事情,他在一些采访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只是想要美国国家安全局变得更好而已,而美国国安局错误地把斯诺登当成了敌人。斯诺登的行为是在告诉美国国安局一个浅显的道理,如果你要做什么事情的话,就必须遵守法律。因此,我觉得他非常非常勇敢。
博客天下:棱镜计划的意外泄露是否表明我们可能处在奥威尔所描述的《1984》时代,或者有这样的风险?
KK:是的,可能就是这样。实际上,所有的技术都有可能被滥用。但如果某一种科技不是那么强大的话,它也就不会被滥用了。迄今为止,我们所拥有的最强大的科技就是互联网,因此,互联网就会被滥用。
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在世界的某些地方,某些组织、机构可能正在利用互联网做一些可怕的事情,这是无法避免的。也许你对这件事情感到很吃惊,因为现在还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它会发生的。科技可以被武器化,也可以被用在不当的地方。但我并不认为这意味着我们要放弃科技,这意味着,我们要赋予科技正确的任务。
博客天下:能否预测下科技领域在20年后会有什么新变化?
KK:我觉得科技领域未来的突破会是人工智能。比如说,就像电影《她》表现的那样,(电影《她》:斯派克·琼斯编导的科幻爱情电影,讲述了人类与人工智能相爱的故事)。《她》中发生的故事,可能会在20年后出现。然后是智能衣服,它能够感应到你的姿势、你在做什么,并且对你的状态进行反馈,所以,以后可能不仅你的电话会响,你的T恤也会发出声音。还有弹力屏幕,那种可以卷曲、折叠的屏幕,你可以带在口袋里,然后需要的时候就展开。我们可能还会发明更好的穿戴设备,比如说一种设备,它能够直接和你的大脑进行交流,你不需要用手或者嘴巴发出任何指令,这在20年后可能会出现。还有核能、人工太阳、合成太阳能,我们在未来可以用它们来发电。电力汽车,虽然现在已经出现,但是我觉得以后会更加普及。
博客天下:机器人已经在替我们做一些决定了,你觉得以后机器人会代替人类做更多决定,甚至有关生死的决定吗?
KK:我们并不会让机器人做一些我们自己想要做的决定,我们只会让机器人去决定那些我们不想去决定的事情。比如说开车,我们让机器人开车,所以我们不用操心应该在哪里转弯,要开到哪里去。所以,我们仍然会自主做决定,而机器人则会去判断它们分内的事情。
博客天下:我们总是让机器人去思考问题,人类会变得更加懒惰吗??
KK:是的,我们现在就已经很懒惰了。我们不想干农活,所以我们有了耕种机、播种机,我们不想走路,所以我们有了代步的汽车。我们会继续这样懒惰下去。
博客天下:所以我们会失去更多做决定的机会?
KK:不是,是我们会做更多的事情,我们会继续做更多的决定,而机器人也会完成我们更多的要求和指令。
博客天下:我们仍然是控制者吗??
KK:我们会控制那些我们想要控制的东西。我们控制我们想要做的事情,不想要的我们会让机器人去做。
博客天下:在有些电影里,机器人占领了地球,这样的想象会变成现实吗??
KK:不,这是不会发生的。我们不想要那种事情发生,所以它就不会发生,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人想要让机器人占领地球,所以它们不会占领地球。我们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博客天下:下一个问题是关于“边界”。边界通常都有政治和地理含义,而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边界会被重新定义吗?
KK:互联网确实在重塑边界,但是现实的地理边界是不会消失的。因为这涉及到太多的因素,比如说边界两边的人们讲着不同的语言。除非所有的人都说同样的语言,都共享同一种文化,不然现有的边界是不会消失的。我们认为在互联网里,这种地理意义的边界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无论科技怎样发展,只要地球上有着不一样的文化,不一样的语言,甚至不一样的食物,就会存在边界。(记者/吕昊 撰稿/杨迪慧 邹丹丹 实习生/程曼祺 )
【《博客天下》微信公号:bktx2012】
根据《网络安全法》实名制要求,请绑定手机号后发表评论
看完这篇文章,我更加相信整个KK人物塑造到本文内容。看起来更多是一个暗藏的策划布局。文章指向性非常明确,说实在的,在千变万化的信息时代。预测未来几乎不可能,也没啥必要。价值意义并不大。
标题党其实我也很喜欢当,但咱有个底线,就是不能胡说。用互联网时间越长,使用到的功能越多,越能感到《黑客帝国》之痛。其实你根本是在主动被奴役中,还有什么自由隐私吗?没有,一点也没有。如果想要有,就只能远离互联网,到中南山过些自给自足的隐修生活了。问题又来了,你是怎么知道“自给自足的隐修生活”,还不是互联网告诉你的!真他妈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