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变中的互联网视频内容监管政策

笔者认为,“净网行动”不仅仅是一次具体行政行为,必将成为在线视频行业内容规范化管理的契机,这个政策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不会改变,将成为未来几年内在线视频行业内容监管的主要政策。从内容源头进行监管将成为未来数年行业主管部门监管政策的主要调整方向。

3月下旬国外媒体忽然传出国内商业视频网站美剧内容将被严格审查,很多美剧将面临下架的危险,而且此后美剧引进将也被严格管理,这导致了国内的美剧迷们大为愤懑和恐慌,国内商业视频网站的行业政策也引起了业内的广泛关注。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条谣言,然而无风不起浪,4月开始的“净网行动”已经将打击的重点落在了网络视频的头上,一批美剧应声下线。

 

网络视听监管政策规定

2014年3月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在官方网站上重新刊载了2012年7月出台的《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剧、微电影等网络视听节目管理的通知》和2014年1月出台的《关于进一步完善网络剧、微电影等网络视听节目管理的补充通知》,这两个文件主要就网络自制剧、微电影的制作、审查、监管、市场准入等方面做了规范化管理,主要可以归结为两条,一是节目制作机构要持证,即《广播电视节目经营许可证》,二是个人要制作、上传节目要实名制,第一个文件中对最严重的违规行为做出了5年不得从业的严厉规定。行业主管部门强调自制剧、微电影的管理可以说是顺势而为,规范化管理。

2013年国内自制剧和微电影产量快速提升,并且保持持续的繁荣,2014年各大视频网站在自制剧上均作了大幅预算。这种条件下,主管部门从市场主体、内容审查、行业监管等方面做出规定将有效促进自制剧、微电影行业的健康有序发展,防止泥沙俱下毁了新生的产业。

对于商业视频网站引进境外影视节目,2009年4月国家广电总局颁发《关于加强互联网视听节目内容管理的通知》,明确要求在网络上播出的境外引进节目的内容要符合政策规定,具有相应的版权,未取得《电影片公映许可证》的境内外电影片、未取得《电视剧发行许可证》的境内外电视剧、未取得《电视动画片发行许可证》的境内外动画片以及未取得《理论文献影视片播映许可证》的理论文献影视片,一律不得在互联网上传播。

 

网络视听内容无序发展

然而,商业视频网站线上境外节目内容的现状和政策要求相距很远。目前主要的国内商业视频网站基本都有国外影视、综艺、动漫等节目的引进,范围包括美国、英国、日本、韩国、港台以及世界其他地区,不仅仅是最热门的美剧。经过多轮激烈的版权争夺和诉讼,国内商业视频网站版权意识大为提升,版权投入和带宽投入成为最大的两项投入。2013年国内商业视频网站视频版权内容投入达到几十亿元之巨,国内商业视频网站成为境外影视节目特别是经典美剧、老美剧等节目的新的发行收入渠道,这是境外媒体转而关注国内版权引进政策而不是版权的主要原因,报道国内即将大规模封杀美剧可以吸引好莱坞全行业的眼球。

按照主管部门政策规定,有版权只是前提条件,引进的境外需要有相关的发行许可证才可以上线。然而,目前基本上所有的商业视频网站的操作方式都是在购得境外版权节目之后径直上线,并没有经过相关主管部门的审批取得上线许可,而相关主管部门也无力管理线上境外节目内容,猫和老鼠处于睁一眼闭一眼相安无事的状态。

引起国外媒体敏感的,正是商业视频网站美剧引进的这种持续违规行为,可能随时受到政策收紧的处罚,从而直接影响好莱坞的商业利益。国外媒体见到严管自制剧、微电影而唇亡齿寒,担心封杀、下架美剧,却也是不无道理,内容监管加强正在成为行业政策嬗变的新方向。

 

网络视听进入TV端的挑战

主管部门针对互联网视听节目的管理规定,包括上文中提到的三个文件以及2007年颁布的《互联网视听节目服务管理规定》(主要规定了广电主管部门对视频网站实行牌照准入制),都是针对PC互联网的,也即是以PC屏为收看终端的网络视听服务。2008年以后随着智能手机、PAD等智能终端不断普及,移动智能终端成为互联网视频新的终端。行业主管部门对手机电视的集成牌照、内容牌照政策规定被无形消解,移动互联网视频实际上和PC互联网视频实行了同样的监管政策。也就是说,以电视机为终端的互联网视频服务是是另一套管理标准。

根据广电总局相关文件和讲话,以电视机为收视终端的互联网电视服务是一种广播电视服务,而不是网络视听服务。广播电视服务也即电视台、有线电视提供的,互联网电视要按照广播电视的标准进行监管。而广播电视服务在节目播出审查、节目引进、节目编排、频道开设、播出时段、甚至广告内容都受到非常严格的监管。广播电视需要引进美剧等境外影视节目、动漫节目,其引进方法、程序、审查、配额、播出量、播出时段等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

相比广播电视,商业视频网站的境外节目引进完全未经审批,只是自己做了内容合法性审查(剪掉色情暴力政治等镜头),几乎是一种完全自由的状态。只要内容不反动、不色情暴力,商业视频网站购买境外影视节目版权之后就可以在国内进行商业化运营,这种情形已经获得了主管部门的默认。

然而,事情正在发生变化。电视机智能化不断加速,2013年国内电视机出货量4500万台,智能电视已经占到50%,未来几年内电视机将全面智能化,用户家中存量的5亿台电视机也将通过智能机顶盒逐步实现联网,目前全国互联网电视终端出货累计7000万以上,而且在快速增长中。与此同时,网络带宽不断提升,FTTH光纤入户覆盖不断提升,4G移动宽带网络不断普及,以及H.265等视频编解码技术不断提升,电视大屏商业化运营3D、4K节目已经成为现实。从技术和业务上来说,商业视频网站完全具备跨屏传输节目的能力,通过山寨机顶盒等各种途径,商业视频网站已经进入到用户的客厅中了。

 

网络视听政策嬗变的逻辑和未来

很显然的是,行业主管部门一直将覆盖全国14亿人口的广播电视视为舆论宣传主阵地,决不会容忍PC屏的互联网视频直接为电视机提供服务,对互联网视频的管理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在智能终端监管成为不可能的情况下,内容监管必然成为重中之重。由此,外媒关于美剧引进的担心已经应验,“净网行动”打击了快播,同时也将强令数部美剧下线,商业视频网站引进内容、自制内容、UGC内容同样要实行先审后播。笔者认为,这不仅仅是一次具体行政行为,必将成为在线视频行业内容规范化管理的契机,这个政策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不会改变,将成为未来几年内在线视频行业内容监管的主要政策。总体看来,先审后播的政策在规范化视频网站内容发展的同时,但是也存在抑制其活力的问题。

商业视频网站从PC屏、移动屏向TV屏延伸,开展“一云多屏、跨屏传播”业务是技术和业务发展的必然,而行业主管部门的监管方式一直是内容监管、渠道监管、终端监管多管齐下,在商业视频网站向TV屏延伸的时刻,两者之间的张力开始凸显。可以预见的是,由于手机、PAD、PC、OTT智能机顶盒、智能电视一体机等视频收看终端的全面智能化、开放化,用户可以通过刷机、越狱等行为接入公共互联网,行业主管部门对终端的监管难以为继,必将逐渐放弃终端监管。渠道监管上,在继续保持对有线电视网、卫星电视网、地面电视网、IPTV专网播控管控的基础上,对传输在线视频的公共互联网无法监管。由此,从内容源头进行监管将成为未来数年行业主管部门监管政策的主要调整方向。

主管部门延续对广播电视TV屏的严厉监管政策,商业视频网站进军TV屏的努力极有可能会触礁,不符合广电总局42号令(《境外电视节目引进、播出管理规定》)的境外视频内容将无法在TV屏幕播出,对于视频网站而言,PC端和移动端的视频内容,包括各种美剧等境外内容、自制剧、UGC内容在内,所受到的监管严格程度远远低于广播电视TV屏幕。目前视频网站对TV端的延伸是一个激进的市场尝试,TV端视频内容的融合监管势在必行。

从行业发展长远看来,另外一个可能是商业视频网站和电视台一样具有进入TV端的资格,主管部门重新调整内容监管政策,对视频内容进行分级分类统一管理,视频网站将迎来发展TV端的真正机会。但是,短期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小,视频视频网站还是继续深耕PC屏、移动屏为妙,否则一旦触雷后果很严重。(本文首发钛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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