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关于《谣言》的读书笔记。Rumors本意是流言,既指含有恶意的谣言,也有一般传闻的意思。本文遵循书本内容,用“谣言”两字。所以,这并不意味着,关于吴亦凡的传闻,是或者不是谣言。
吴亦凡绯闻缠身,粉丝们情绪汹涌。在百度的“吴亦凡吧”上,名为《这场心理战,我们定能坚守到最后》的帖子鼎立潮头,下面跟随各种愤怒与哀情,包括“敌人黑我之心,已经谋划很久了——我们要挺住“等主流话语,也串场出现。在各大社交媒体上,吴亦凡在“敌人”的持续爆料下,绯闻正在逐步向丑闻迈进。而拥护者登上了拥护者的顶点,他们卸载了新浪微博APP,主动拒绝不利证据,并且鼓动其他人不要再看新闻。反对者也抵达了反对者的彼岸,有人绝望至极,有人冷笑而对,有人则宣布自己几年前就看穿了这个薄情寡义的少年。
真相或流言,并不重要。桑斯坦说,每一种流言或者信念,都是一种自我滋长的生物,出生,进化,及至死亡。我们每一天都在经历它们的生生死死,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它们,我们的日常生活才不至于索然无趣。唯一值得探讨的是,群体如此分化,甚至主动隔绝信息,卸载APP,究竟是如何开始的。
这无关吴亦凡,无关他本身对错,以及事件真相,而是关于——一个纷争如何开始,如何演化,人们如何分裂,又是如何走向极端的。
桑斯坦在他的《谣言》里,提供了若干线索。这个奥巴马总统的政治顾问,竞选的PR负责人,深谙舆论操纵的种种手段。在《谣言》里,他以谣言为研究对象,分析了信息传播是如何在大众中引起纷争的。这本书谈的是谣言,其实说的是群体分裂。信念、信仰、理论、传言等,都遵循相同的路径。对照着书看吴亦凡事件,脉络更为清晰。
谣言是如何传播的?
谣言是如何传播的?为什么会三人成虎?桑斯坦从一个经典实验开始。
阿希实验,三个人比较三根线条长短,其中两个人串通一致,提供坚定的、但明显错误的意见——错误到白痴都能看出来的地步。然而,当第三个人在两个相互串通的人一再坚持下,居然大部分最终会顺从,成为白痴。这个数据在各地不同,平均来说,大约是第一次就顺从的,36%左右,坚持一会儿最终顺从的,70%到75%左右。这个实验,是丈量我们顺从度的尺子,也是三人成虎的真实写照。
一个人发布,第二个人相信,第三个人顺从,如此不断反复,就形成桑斯坦说的“信息流瀑”,变成势不可挡的洪流。背后的原因,桑斯坦暗示,是因为群居生活设定了人类的本性——人为了获得赞许,更愿意遵从同伴的意见。这种本性,在科罗拉多实验里更为明显。让意见不太一致的人进入一个小组里讨论,论坛结束后,温和的人将变得激进,而激进的人甚至将诉诸行动,并且,越是对立的话题,越能导致群体变得激进,而小组之间可能更为分裂。
这说明,人们不仅会愿意遵从别人的意见,更愿意表现得“更激进”来获得赞许,因为一方面他们获得了同伴的肯定,会更加自信,另一方面,面对面讨论在情绪上,可以进一步促进成员向前迈进一步——每个人都会在其中获得安全感。
为什么这样的谣言容易传播?
从另一个角度看,什么样的谣言,比较容易传播?答案是,比较恐怖、奇特、恶心、危险的信息——
1,琼斯打开一瓶可乐,发现里面有一只死蟑螂。
2,琼斯喝了一口可乐,吞下一下异物,结果发现,里面有一只死蟑螂。
显然,第二条更恶心,也更容易传播。而如果这个社会正好处于动荡之际,战争蹂躏、恐惧压力、社会动荡,一般流言会加速滋生,而且能产生实际的后果。
2005年的伊拉克,广泛谣传说自杀性炸弹会在一座重要的桥梁上引爆,正在游行穿越搭桥的宗教信徒引发了恐慌,相互挤压,死亡数千人。2011年美国的一个白痴牧师特里·琼斯宣布焚烧《古兰经》,导致阿富汗骚乱,发生针对基督徒的袭击,死亡超过30人——这不是谣言,而是真实的信息,导致了现实世界的惨剧。
为什么这种谣言,在这样的背景下,更容易传播?桑斯坦在书中没有说明原因,但原因其实并不复杂。一方面,人类内部对于风险的警示传播,以前是喊叫、击鼓与烽火,后来是警报与军号,越是有风险,越是要让群体内成员尽快知道,这是植入基因的一种行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另一方面,在风险之下,群体的组织性会暂时性崩溃,个体忽然需要自我行动,一个忽遭夜袭的军营,建制被打乱,士兵总是猝然间单独投入战斗。由此,总是导致非理性行动。信息快速传播、秩序忽然失调,最终导致崩溃。在互联网情况下这种现象尤甚——风险信息的传播已经极大加速,秩序失调的现象也在增多,金融市场上忽冷忽热的情况,已经非常明显。
人群如何分裂?
一开始,一种意见会形成“信息流瀑”,当这种流瀑进入更大的范围的公众领域,无论是谣言、观点、意见、信念,只要人数一多,就开始观点分裂,各执一词。桑斯坦没有说明分类的原因,但很可能,著名的邓巴数字是一种生理基础上的解释。因为人类大脑的通道处理量,无法同时处理148人以上的社交信息——同时与你关系密切的,你能叫得上名字并且彼此熟悉的人,上限约为这个数字。也就是说,一旦超过邓巴数字,就林子大了,人群开始分裂。
而这种分裂的具体场景,则是来自每一个人的行为特点。他们性格不同,倾向不同,有的偏左,有的偏右,有的轻信,有的怀疑,有的激动,有的沉稳,这些人混杂在一起,如果总体人数不多,少数反对意见者要么被同化,要么就算反对,也藏在心里。如果少数人大声表达,那么必然会遭到“群体压力”,甚至“群体制裁”。
但是一旦总人数增加,意见相似的人发现同类,能聚集在一起,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可以共同发声,形成少数派,于是人群就能“分裂成派”了。
在传统社会,反对意见难以汇聚,所以容易变成信息流瀑——一种“洗脑”的洪流。但是互联网之下,传播速度前所未有,任何一条信息都会尽可能渗透到各处,很多在传统媒体下备受赞誉的人与事,互联网之后总是很容易饱受指责。这是因为,原先反对的意见,现在终于可以汇聚在一起,用自己的喇叭筒,喊出不同意见。群体的联结更为方便,声音将逐步形成流派。于是,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某一种信念,某一种流言,一进到互联网市场里,很快会分裂成N种意见。
但是,另一种洗脑的模式却出现了。互联网出现之后,舆论场越来越成为一个“站队选边”的投票站。一旦争论的鸿沟变得明显,于是,越是纷争,越是一次“贴标签”的行为艺术。支持什么,反对什么,在群体汹涌之下,不容思考。在每一次论战中,都像一种扑克游戏,每个人都贴上了纸条,在牌桌上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却忘记了原因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人们一旦形成固定的观念,就很难接受相反的证据。他们会忽视不利证据,只看到有利证据。极端的就像吴亦凡案例,粉丝不愿意看不利的证据,甚至删除新浪微博APP,因为每个人都要保持与自我的一致,否定以往的自己是一种痛苦的经历。这些群体极化的个人心理动力。
澄清还有意义吗?
这种情况下,澄清是否会有效果?人们是否会兼听则明,彼此谅解呢?
在传统媒体时代,澄清可能有效。在当时,每一种信息都自有渠道,获得了媒体的谅解,就等于获得公众的原谅。但是现在,信息有千万条渠道,要获得公众的谅解,就必须直接面对——本质上,已经没有中间代理人。但是,恰如上面说的,每一个已经选边战队的人,只会更加选边战队,甚至会有意识地忽视不利证据——因为他们自我否定是痛苦的,而在群体内,自我否定等于背叛,也要同样承担群体压力。
所以,对于被各种谣言中伤的公司、组织、个人来说,其实很难通过官方的书面澄清,来获得大众谅解。那么,任何一个像吴亦凡这样遭遇突袭困境的明星、公司、组织、团体、个人,有没有一种比较可行的方法,得以突围?《谣言》里提供了一种思路——敌人要从堡垒攻破。
也就是说,一个本应该相信该谣言,最后却声明并不相信的人,可以有效破解谣言。传说某个航班流行霍乱,一个刚刚乘坐的旅客说,没有这事儿。传说某个城市内涝洪水,那里的家乡人电话告诉你,都是谣言。当年弹劾克林顿的时候,共和党群起攻之,只能引起民主党同仇敌忾,如果民主党内部纷争,则克林顿危在旦夕。这是破解谣言的最佳路径,可能也是最难的办法。
当然,还有一种策略,百度就经常用——没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你看,血友病事件来了,几天后,被艾瑞网和今日头条打架的新闻覆盖了,魏则西事件来了,很快,雷洋事件来值班了。其实,传统媒体才需要危机公关,那时候媒体会穷追猛打,《波士顿环球报》追打教会,可以一年多。而在互联网时代,热点此起彼伏,风头总会过去,当一个缩头乌龟,也算是一种策略——只要你足够皮糙肉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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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呀 炮王石锤都那么多 又不敢告 你非要装瞎说我没看见我没看见 毕竟你装瞎别人也没办法是吧 但是别为这种没有三观的洗白 来影响下一代的价值观好么 求求你们了
谣言可恶!但谣言止于智者。
這樣都可以
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