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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大会》等综艺节目的走红,让很多人接受并喜欢上脱口秀,也激励着一些人走上舞台,努力想要成为职业脱口秀演员。然而从非职业变成职业,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脱口秀远不只是张嘴说说笑话逗乐而已。
在国外一个成熟的脱口秀演员,要用六七年时间在线下剧场反复演出和创作,累积下来精髓的段子,才有机会走上顶尖的综艺节目。而国内综艺节目大爆发,脱口秀演员却不够用,他们还没来得及完成长时间的积累,就被行业推着往前走。
不论是凭借天赋还是后天的努力,他们都发自心底热爱这一行,也梦想着自己能够在商业运作上有所成功。钛媒体影像《在线》第80期走进了脱口秀的线下小剧场,在你所熟知的网红综艺和脱口秀大咖以外,还有很多暂不知名的脱口秀演员在这个舞台上活跃。
呼兰:两个身份切换,讲脱口秀是毫秒级的技术活
这名29岁的兼职脱口秀演员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精算系,目前是上海一家大型在线教育公司的IT技术负责人。11月,他作为嘉宾出现在了《吐槽大会》第三季第四期,还成为了Talk King。
一位曾观看呼兰表演的观众在自己的网络日志中这样描述他:
学霸,长得特别像熊猫,但其实是个东北人,哥大精算系的硕士,讲段子很好笑,他边讲会边自己憨憨地笑,会让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炸场”,形容的是脱口秀表演绝佳的现场效果。讲脱口秀一年多,呼兰频频“炸场”,很少“冷场”,在喜欢他的观众看来,他似乎天生就属于这一行。
试图寻找脱口秀“炸场”和“冷场”的规律的人恐怕要落空,因为这一行“非常玄学”,同样的段子,不同的时间地点,观众不一样,演员状态不一样,效果都会不一样。呼兰将之总结为毫秒级别的技术,差那么一点时间卡一下没说出来,观众也许就不笑了。观众以笑声作为及时反馈,是脱口秀演员满足感和快感的来源。
在脱口秀圈子,演员不以“数量”而是以“时长”来计算自己的产量:呼兰一年多积累了大约45分钟段子,这些段子都是他在上下班的地铁上写下,经过长时间多场次的打磨积累形成。在这行,这是一个比较高的产量。
呼兰讲的段子,大都跟自己生活有关,它们来源呼兰跟人相处、旅行、看书,“我一般会写我有认知的群体和事情,比如我说做技术的,我可以写程序员的段子,我不会贸然写医生、警察,因为我对他们是缺乏认知的”。
晚上加班忙到9点,骑车去说一场脱口秀,回来继续加班,呼兰经常经历这种难以形容的奇妙经历。呼兰管理技术团队,加班是常态,他热爱这份有挑战的工作,也享受脱口秀舞台。一年多时间,他在两个角色中切换,从中间获得不同的满足。
“脱口秀给我即时的满足和开心,工作给我长线的快乐和成就感。”通过工作获得的满足感,往往需要忍耐更多,克服更多困难,需要团队协作和相对较长的周期。他从未跟同事提过脱口秀,也没有提过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我工作上比较严厉,也没什么契机提这件事。”
虽然受到行业、观众的认可,还开了自己的半专场,呼兰仍然还没想过成为一名全职脱口秀演员。“我暂时看不到自己更多的天赋”,他对钛媒体影像《在线》说,如果全职做脱口秀演员,他也许还是目前“每个星期几分钟”的创作量,他认为一个人的水平天赋跟空闲时间没有关系,“如果给我更多时间我就能高产,那我可能会评估一下要不要全职做脱口秀。”
脱口秀在中国仍然是一种新颖的艺术形式。对呼兰来说,脱口秀吸引他的是“表达”,是“释放自己表达的欲望”,脱口秀演员在让观众笑的同时说出自己想说的东西,表达自己的观点,传递自己的价值观。
在呼兰看来,这与戏剧表演“塑造角色”完全不一样,脱口秀是演员在秀自己,而不是在塑造角色。“你在台上说的观点是你自己的,观众看到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像看戏剧话剧一样看到一个被塑造的角色,你在台下是什么人台上就是什么人,如果你想掩饰自己,反而会没有人喜欢你。”
“演员在台上和在台下一个样,真实表达观点,不说违心的话,这是脱口秀跟其他语言表演艺术最大的不同”。
沈清:做脱口秀,天赋不值得依赖
脱口秀演出分为开放麦和商演:开放麦时长为一个半小时,对那些想入行的新人开放报名,一般对观众只象征性地收一两块钱门票,开放麦是一个练习段子的场合,每场安排8到11位表演者上台,每个人的表演时间6~8分钟左右;商演则针对入行时间较长、获得了市场认可的脱口秀演员,一场八九个脱口秀演员拼盘的商演票价在60~120元左右,每个演员时间在十到十五分钟左右。
入行以来,沈清累积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段子,也开过几次半专场。半专场比较特殊,有大概半个小时是几位嘉宾朋友的暖场表演,后面一半时间才是个人专场时间。所以每次半专场上台第一件事,她都会问一下台下观众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她记忆最深的是第一次半专场,主持人是她的师傅史炎,现场观众都是冲着史炎去的,这件事也成了她自嘲的一个梗:我是第一个开半专场观众都冲着主持人来的。
从入行到开半专场,要经历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沈清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她是同一批入行的人里去开放麦最多的三个人之一,为了锻炼自己,刚入行时每场开放麦她都去参加,一天要跑好几场演出。
去开放麦是为了打磨段子。“最痛苦的事是改段子,在开放麦反复讲,讲一次改一次。”沈清手里的段子,每一个都被她反复讲了很多次才成形,“一个段子可以不停地改,连续改一两个星期,改到自己根本不想说它了。”
作为一个全职脱口秀演员,这是职业给她的压力,逼着她必须要这么做。这样逼迫自己往往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在开放麦讲完效果很好自己很轻松,另一种是讲得不好自己无法享受这个过程。“不过还是享受这件事的时候多一点”,沈清对钛媒体影像《在线》说,只有在每个段子在开放麦都有效果的时候,她才会把它拿到商演上讲。
“做脱口秀,我还处在灵光一现的阶段,但是我的灵光也没那么频繁,所以只能不停地逼自己。”她并不认为天赋是值得依赖的东西,天赋至少不如勤奋和坚持那么重要,“要有庞大的创作量,才能有积累。”
沈清是一个敏感的人,她的创作内容也都是来源于她对生活的思考和捕捉:“我每天都会遇到很多事,每件事都有很多情绪很多想法观点,但我要提炼出一个最小众最好发展的情绪拿出来创作脱口秀内容,这就是我要主动思考的。”
小块:这个行业要能养活演员才行
“记得小时候,我爸下班都会先去别人家聊会天然后才回家,这跟我现在一到晚上就出门讲脱口秀是一个道理吧。”小块对钛媒体影像《在线》说,讲脱口秀是他让自己高兴的方法,也是一个出口。场次排得多的时候,他一晚上要跑5个演出,这让他“特别充实”。
“北京有四五家脱口秀俱乐部,如果你真的说得好,会有公司签你,给你商演安排,这样你靠讲脱口秀也就能够维持日常开销。只是现在行业还不够好,所以大家多是兼职。”小块对钛媒体说。小块的同行里,有地铁司机、影视演员、程序员、快递员、富二代、公务员、编剧、大学生、老师、交通协管员、律师、高管……他们背景各异,为了支撑自己的脱口秀爱好和梦想也各有方法。
小块是北京人,高中毕业后他从家里搬出来独立工作,跟外地来的北漂们一起住在地下室。在百货商场服装店干了两年导购,小块拿着工作攒的钱开始做原创T恤,一直做了10年,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年赚了40多万。靠着以前做生意的积累和现在房租的收入,小块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脱口秀上。
2017年12月份他在“不屑”中看了一场糟糕的开放麦,现场甚至有演员说到一半不记得词就下台了。“当时我想,这说的都什么啊,我说得比他们好!”怀着这种想法,小块又看了几场,最差的一场只有他一个观众,正当现场气氛十分尴尬时,演员上台对他说“你走不了了,必须留下来听,因为门锁了”。这样,小块坚定了上台的信念。2018年1月30日,他在北京第一次走上开放麦舞台,这时他才发现从观众变演员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次演出完了,一个观众找到小块加微信,小块以为观众要夸他,没想到对方问了小块一个问题:“你们在台上那么尴尬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还告诉小块,每当自己生活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来看开放麦,不是因为开放麦让他开心,而是他看到“这些演员这么尴尬都能坚持,我有什么过不去的?”
小块熬过了那段难堪的时间,找到了状态,受到噗哧脱口秀的邀约,开始走上商演舞台。
“脱口秀演员入行都是因为看了别人表演,觉得别人说得不好,而认为自己能够拯救这个行业。”小块跟很多同行聊过,才发现大家入行时的心态基本上是一样的,“脱口秀看起来门槛很低,但想走下去很难,是一个宽进严出的行业。”
到现场看脱口秀,观众总会被演员的段子逗乐,对脱口秀演员来说,写段子靠的是负面情绪。“生活中的倒霉事会带给每个人负面情绪,对脱口秀演员来说,用搞笑的方式说出不如意的事,就是在消解负面情绪。”小块对钛媒体影像《在线》表示,脱口秀的疗效非常好,自从做脱口秀,他只要遇到丧的事情,就会想办法写成段子。
写出一个段子只是开始,小块要在不同演出场合反复讲,每次讲完都要根据自己的录音去修改。“有的内容,写的时候问特别搞笑,但上台却冷场,问都要事后分析原因来修改。”小块会一直把一个段子改到自己改不动了才暂时停手。
小块积累的段子大约有30分钟,其中有15分钟能够保证效果。所谓保证效果,其实业内也有一定的量化标准:比如一分钟四个笑点,平均十几秒钟一个笑点,难点也在这里,“十几秒钟说不了多少字,中间还包含铺垫和梗。特别优秀的演员要做到每一句话都是一个铺垫一个炸。”
脱口秀在中国从无到有的爆发来得很迅速,演员们还没来得及完成像国外成熟演员那么长时间的积累,就被推着往前走。尤其是网综的带动下,成熟脱口秀演员的缺口很大,这也吸引了一大批年轻人从各行各业不断来到脱口秀舞台。
从业者介绍,直到到2017年底,全国能称得上专业脱口秀演员的不到100人。衡量是不是专业,要么看是否签约,要么看是否可以上商演。签约是专业公司对演员实力的认可,商演则是观众对演员实力的认可。小块希望脱口秀这个行业能够繁荣起来,能够支撑那些怀着梦想的人。“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全凭热爱去支持是不行的,这个行业要能养活他们才行。”
《吐槽大会》幕后编剧小罗:读稿会紧张到心率手环爆表
小罗在北京当过快递员,在桂林老家火车站派出所做过协警,还在广告公司做过文案策划。2011年他开始在微博写段子,2015年开始给《今晚80后脱口秀》投稿,这个节目他每期必看,对他来讲看节目就像看双色球开奖,如果“中奖”,他的段子被选中,他就能按照段子的搞笑程度拿到600元到1000元每条的稿费。
“送快递一件2块钱,写一条段子几百块钱,感觉很值。”小罗的段子被采用过很多次,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也让他在段子手的圈子里开始小有名气。2017年,小罗加入笑果文化,成为编剧,从《脱口秀大会》一直写到《吐槽大会》。
“我们有两三个同事给绍刚老师写,他很尊重写东西的人,因为他知道写东西不容易。”小罗向钛媒体影像《在线》介绍自己与张绍刚的合作,“我们写完稿子都要跟他对,我们告诉他我们的写作节奏和意图,他偶尔会进行一些微调,我们之间像学生和老师的交流,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觉得如果我们给他写了东西他没讲好,他会不好意思。”
每期《吐槽大会》,小罗和同事要为主持人撰写三千字左右的台本,这三千字要带出在场每位嘉宾,包含了大约20多个段子。节目录制前有两次读稿会,读稿会上,所有嘉宾的台本作者坐在一桌,每个人轮流大声读出自己给嘉宾写的稿子。
跟《吐槽大会》呈现的轻松搞笑完全相反,读稿会的气氛“很严肃很紧张”,小罗有一次甚至紧张到心率手环爆表。小罗说,之所以压力如此之大,是因为公司领导都在,导演在,李诞也在,还有腾讯视频的人,每个人都会仔细听每一个字,“写一个段子和讲出一个段子,完全是两回事,我不擅长讲出来,所以更紧张。”“最难堪的是,当你读完花了两三天写的稿子,全场鸦雀无声,接着传来导演的叹息声。”为了“离领导远一点”,读稿会小罗喜欢坐在角落。
小罗最有成就感的一个段子之一是关于潘粤明的,“我写潘粤明曾经给自己改名叫潘广光,意思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广东人”。
小罗告诉钛媒体影像《在线》,“潘广光”这个梗是他杜撰的, “绍刚老师看到稿子还担心没法讲好对不起我们,但是他讲得非常好,以至于后来,潘粤明的粉丝都改口叫潘粤明为潘广光了”。
“张老师讲出的段子让观众笑了,我就会有成就感。”小罗每一期节目录制时都会在观众席里坐着听,感受自己的段子的现场效果,节目录制前的热场,张绍刚也会向观众介绍小罗,张绍刚评价小罗的段子是“骚浪且莫名其妙”。
在成为专职编剧之前,他也尝试过成为脱口秀演员。他去过几场开放麦,想要把自己的段子讲给观众听,但一上台他就特别紧张,这让他放弃了成为脱口秀演员的想法。
时间回到在北京做快递员那几年,小罗经常去德云社听相声,“那时候德云社的门票只有二十块钱,岳云鹏还只是一个开场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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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图准确记录互联网创业潮中那些在线的个
体影像是准确的,但影像并不是全部事实
影像是自由的,但影像也是陷阱
这个「在线」的时代,我们和你来一起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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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诞版的呼兰,还学李诞的口气
在线总是很有趣
业内人士 不多 就像笑果的广告
退了理论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