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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志象网（ID：passagegroup），作者｜周鑫

印度的科技监管机构向来不以反应迅速而著称。

恰恰相反，人们甚至不清楚有多少监管机构、每个监管机构的职责到底是什么。它里面充斥着自负的官僚主义、神秘兮兮的各种委员会、权力的游戏以及地盘争夺战。

制药、电信、金融服务和电子商务等行业，都因为监管而正苦苦挣扎。这种趋势如果持续，可能会对其创新和运营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创新死于循规蹈矩。

但问题是，印度政府对科技巨头所采取的措施，是否只是各国政府试图控制大型科技公司的开始？它对Facebook、谷歌和亚马逊等科技巨头的监管措施，是否也会被其他国家借鉴？

放眼全世界，越来越多的人呼吁监管大型科技公司，以保护公民权利和市场竞争。很多人认为，在像美国这样的市场中，对科技公司的放任自流，导致了它们发展成了不受控制的庞然大物，对经济甚至民主都产生了负面影响。

与美国类似，印度监管机构也在很大程度上对科技行业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这也助推了印度科技和互联网的迅速发展。政策咨询集团Vidhi法律政策中心研究主管Arghya Sengupta说，“我们的监管环境相当宽松，尤其是在数据方面，这本身就对许多创新活动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但情况正在起变化。印度监管机构正在很有针对性地向各个行业的领导者捅刀子。

亚马逊的两难选择

亚马逊印度和亚马逊美国非常不同。

在美国，它的电子商务业务高度集中在公司内部。它通过拥有多条相关业务线，控制着公司运营的每一个组成部分，这使得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公司之一。

但在印度，无论是亚马逊，还是它的劲敌Flipkart（现为沃尔玛所有），都无法像亚马逊在美国那样，对电子商务市场进行结构性控制。为什么？

一个关键原因是，印度的法规明确禁止电子商务公司既作为第三方平台，又推出自营业务。因此，亚马逊和Flipkart无法在自己的网站上销售自营的产品。根据外商直接投资政策，允许100%外商投资作为平台的电子商务，但零售型电子商务是不允许的。

法律和税务咨询公司Nishith Desai Associates的科技律师Jaideep Reddy说，不允许这些公司销售自己产品是为了保护小商家——这些商店无法承受资本支持的公司所提供的那种深度折扣。而开放外国投资则可以增加就业，从而使经济受益。

亚马逊不仅可以承受持续亏损，并且确实将规模较小的卖家排除在了市场之外。这种情况已经在美国发生了，熟悉了被销售的产品之后，它可以直接从制造商那里批量购买这些产品，从而完全将这些小规模卖家排除在外。

这些电商公司与它平台上的商家存在竞争，自然会产生利益冲突。

Khan认为有三个因素促成了这一结果。

首先，他们作为平台的优势主导地位，有足够话语权去要求独立的商家不得不使用他们的网站。其次，他们的垂直整合也不过是作为一个大型零售商，在市场上做着与小商家们同样的事。第三，作为一家互联网公司，他们能够收集大量数据。

德国反垄断监管机构Bundeskartellamt也刚刚对亚马逊展开了一项调查，目的是调查其作为市场和零售商的双重角色。

而印度的政策明确地阻止了这一点。虽然在事实上，亚马逊和Flipkart都依赖复杂的企业结构绕过了这些障碍。

“谷歌税”

因为双重避税协议，外国公司通常不会被以每笔交易来征税。只有当这些交易超过一定的限度或门槛时，才会征税。

但2016年通过的金融法案引入了“谷歌税”，当一家公司向一家印度以外的公司支付超过10万卢比（约1万元）的广告费时，就必须扣缴6%作为税款，政府称之为“均衡税”。

“这个门槛是基于物理因素的。例如，外国公司应在印度设立办事处、代理人或某种形式的实体。但现在，随着数字商务的发展，外国公司不需要进入印度，它们可以直接通过线上在印度开展大量业务，赚取可观的收入。这就是对他们征收均衡税的原因。”Nishith Desai Associates律师事务所的税务律师说道。

在全球范围内，澳大利亚、英国和印度征收的“谷歌税”至少有三个不同版本。它们各不相同，但目的都是为了防止跨国公司避税，尤其是像谷歌和Facebook这样的大型科技公司。

长期以来，这些公司一直能够避免在其收入来源国家纳税。他们通过建立错综复杂到难以置信的公司结构，在避税天堂建立实体，通过这些实体来分配收入。这是完全合法的，因为大多数国家都有所谓的双重避税协议。

然而，各个国家都开始想尽办法阻止避税，开始采取单边措施对数字商务征税。

欧盟正在讨论对一个国家的用户数据或数字广告收入征收3%的数字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也在2015年启动了一个名为“税基转移和税收侵蚀项目”(Base Shifting and Tax Erosion project)的项目。此外，英国正在推进类似的相关制度。

有报道称，像谷歌、Facebook和Twitter这样的公司已经从印度的广告主赚取了近100亿卢比（合10亿元）的广告费，这样看来征税也不无道理。

但与所有税收一样，其具体方案往往需要调整。“谷歌税”的运作方式类似于间接税，这意味着费用可以转嫁给谷歌的广告客户。

十面埋伏WhatsApp

印度是WhatsApp全球最大的市场。然而，直到今年，它在印度仍然既没有办事处，也没有一位高管具体负责印度业务。

这与许多在印度拥有大量在线业务的国际科技公司类似，它们在当地公司或雇员出现问题时无权采取任何行动。

然而，在印度政府的压力下，WhatsApp最近任命了一名印度特有的“申诉官”，并同意在印度设立一家公司办事处。

为什么印度政府非要如此要求？因为WhatsApp平台上传播的假消息规模实在是太大了。

尽管虚假信息肯定不是一个印度独有的问题，但它的传播方式很独特。在印度和巴西等发展中国家，假消息主要通过WhatsApp这样的即时通讯平台传播。长期以来，WhatsApp一直未采取任何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理由是它是端到端加密，无法读取用户之间发送的消息。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WhatsApp与其他使算法可以显示用户内容的平台非常不同；在WhatsApp上，确实没有办法追究任何人的责任。”Alok Prasanna Kumar说道，他是法律咨询机构Vidhi中心的负责人。

这导致的问题是，即使是执法机构也不知道该找谁。在许多情况下，他们会因为群组里的消息而逮捕群组管理员。

而WhatsApp的常设机构以及具体的负责人，至少为处理一个非常紧迫和现实的问题提供了可能性。

但这仅仅是开始，Alok说，要真正在对抗假新闻方面做出改变，仍然需要对《信息技术法》中的中介责任条款进行修改。

网络中立性与数据本地化

2018年6月11日，网络中立法案在美国生效。

一个月后的7月11日，印度电信部批准了印度电信管理局(Trai)通过的网络中立建议，印度成为了世界上少数几个明确接受这一原则的国家之一。这些明确的规定防止了数据方面的任何歧视，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必须“不能屏蔽、弱化或优先对待任何内容”。

正因如此，Facebook在印度试图推出的免费网络项目Free Basics就被叫停。

但事实上，印度电信市场和世界上大多数电信市场一样，是寡头垄断的，目前仅由三家大型企业控制。这些玩家，实际上有足够的力量控制市场，成为了互联网的守门人。

任何有能力支付这些运营商足够资金的公司，都将获得更好的速度，而那些没有资本支持的公司，根本不可能进入这个市场。即便是消费者也必须支付额外费用，才能获得比那些与电信运营商独家的合作的服务更好的服务。

另一个印度监管公司的核心原则，则是数据本地化。企业必须强制性地在印度建立服务器，存储和处理个人数据。

目前，监管机构的理由主要基于执法。通过在印度设立服务器，敦促主要从事数据交易的跨国公司遵守当地法律，从而让监管机构和政府对它拥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这也可以帮助监管机构在刑事和民事调查中取得数据，而不必经过繁琐和冗长的多边程序。

但或许更重要的是，数据本地化还能让政府从这些公司那里获得收入。

不过，数据本地化仍然存在争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政策专家表示，除非政府公布执法所需数据案件数量的数据，否则数据本地化的优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外，数据本地化的要求，也可能会阻止规模较小的公司进入印度市场。

Ikigai law律师事务所的Nehaa Chaudhari说，“监管机构需要做的对政策制定开放咨询，在这些政策中，监管机构阐明自己的担忧并提出要求，然后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就可以走到一起，找出问题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