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太光小昭
诗和远方
美国时间2015年8月23日,距离美国宇航员凯尔·林格伦搭载俄罗斯“联盟号”宇宙飞船顺利抵达国际空间站已经有一个月了。作为一名航天工程师,此次他的使命是为了完成国际空间站第44和45次宇宙探险工作。
这是他第一次到达国际空间站。做为太空医学博士,他也是《星球大战》的死忠粉。居然与他的队友同事们一起,特地为他人生的太空首行做了一张“星战”风的海报。
除了完成例行的任务,凯尔·林格伦此次的太空之旅还允诺了一份特殊的使命,受世界科幻大会的邀约,他将在国际空间站宣读第73届世界科幻奇幻大奖“雨果”奖小说获奖名单。
当凯尔·林格伦通过实时视频,在距离地球数百公里的国际空间站宣读雨果最佳长篇小说获得者名单的时候,遥远的地球北半球,坐标东经112°5′—114°4′,北纬37°40′—38°31′的中国,山西,阳泉市,一位基层电力工程师,也是一位科幻小说死忠,正趴在电脑上目不转睛得盯着这场来自太空的颁奖直播。这个人叫刘慈欣。
三四线小城,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单位,家庭,庸常琐事接踵而来。有些人麻木苟且;有些人心怀希望;还有一些人,他们有特异功能,可以收到来自宇宙深处的无线电波,在精神的最高维,默默开垦自己的秘密花园。
没有人知道当宇航员凯尔·林格伦在国际空间站宣布《三体》获得雨果最佳科幻长篇小说奖的那一刻,刘慈欣那一刻内心的波澜。
做为一个地球人,刘慈欣用他的时空幻想,构建了一条连接地球往事和未来的晦暗虫洞。
那天同样兴奋的还有一位来自波士顿的华裔美籍律师刘宇昆。他出现在这届雨果奖颁奖礼的舞台上,做为《三体》的翻译,代表刘慈欣捧过雨果奖奖杯。
2012年的刘宇昆,同样是一位科幻爱好者,也是业余科幻小说作家,凭借《手中纸,心中爱》获得第70届雨果奖短篇科幻小说奖。
从波士顿郊区搭乘火车40分钟到达波士顿市区的通勤路途,是刘宇昆的时光隧道。40分钟,足够远离地球尘喧,与星空和宇宙对望。
这位在11岁,从中国甘肃兰州移民到美国,在哈弗完成英语文学和法学教育的二代移民,做过程序员和律师,在小说《手中纸,心中爱》里,通过奇幻的手法,向宗族和故土,向自己幼年的移民经历,幽谧得完成了一次饱含深情的心灵探索。
也是2012年,在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做实习的郝景芳,在参加完一个中国经济发展高层论坛后,这位心忧国计民生,曾经在清华大学学习物理专业,修过天体物理学,并最终获的经管学院博士学位的跨界生,透过北京茫茫的雾霾,又似站在世界的边缘,感怀着这座城市的沉重、疲惫和孤独,写下科幻小说《北京折叠》。
《北京折叠》在经过刘宇昆翻译后,于2016年8月,继刘慈欣的《三体》之后,获得雨果奖中短篇小说奖。
历史在各个领域的演进,都有它可遵循的机缘和命数。想起电影《无问西东》里,中国几代热血青年和知识分子,因为时代变革在矛盾与挣扎中一路前行,最终找寻到真实的自我。
刘慈欣、刘宇昆、郝景芳都是科幻迷和长期的业余科幻小说创作者。在这个现代化如滔天洪水,科技腾飞经济迅猛发展,但心灵孤寂无助的时代,60后,70后和80后,他们三代人因于科幻文学被深刻的链接在一起,在另一个时空维度给中国的精神文化注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看到和听到的,经常会令你们沮丧,世俗是这样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来。”
如果能有机会提前理解自己的人生,在宇宙洪荒的故事里定位到自己的渺小和珍贵,真正得懂得爱和敬畏,精神上的丰盈也许可以稍微缓解生活的麻木和沧桑。
也许这就是科幻文学之余普通民众的意义。
另外,让我们深刻得记住这位连带中华民族骨血,并透析过西方文明密码的刘宇昆。没有他的灵魂释译,打破语言和文化的强悍壁垒,把刘慈欣的作品精髓高度还原,推上世界科幻文学的顶峰,中国的科幻文学在世界上,甚至在中国或许仍将默默无闻,中国未来的科幻内容及工业,或将仍旧停留在“公元前”。
商业、科技与科幻
科幻小说大师们用科幻开启不同的时空,用地球和宇宙未来的故事去关照人类的未来,折射人性,道德和信仰。宏大的叙事,希冀开启风尘钝浊的心灵,认识自我的现在和要去往的未来;亦或仅仅是透开一扇远离世俗庸常的小窗,给劳碌的我们送来神秘遥远世界的徐徐清风,用人类和宇宙的洪荒,来映照和轻缓现世的蹉跎。
距离《三体》最初在2006年5月《科幻世界》上连载,十几年已经过去了。《三体》在数亿国民心目中沉淀成一个个符号:“雨果奖”、“科幻元年”。
但也仅仅是这些带着光环的符号。有多少人深入过小说的故事内核,来一场自由的精神探险?篇幅巨大的《三体》小说文本让众多普通人望而却步。
有话语权的商业精英们却用他们凌厉的智慧,对这部伟大的著作实施全面的“降纬”解读。并散布被他们消解后的《三体》言论。
他们惊叹于《三体》里的生存法则,巧妙的将其移植到公司的战略管理,编织进商业模式和产品创新。行业大会上炫耀,公司内部学习里研磨。“伪装自己、保护自我;发现目标,干掉对手”,这就是他们从《三体》,以及贯穿《三体》全书的“黑暗森林”里捕获的实实在在的读书心得。
《三体》科幻文学被他们从高纬时空,从人类哲思的遥远的未来,硬是被拽进尔虞我诈的商业社会。还被粉饰成互联网、经济和社会的成功学和“圣经“。
厉害了,我的中国(互联网)企业家们。
距离1993年斯皮尔伯格的科幻电影《侏罗纪公园》上映已经25年有余了。电影里有个角色叫伊恩·马康姆博士,做为研究混沌理论的数学家,他反对复活恐龙DNA,在受亿万富翁邀请参观完公园之后,奋而呐喊:你们这些科学家,整天只想着你们能做什么,从来没有停下来想想,你们是不是“应该”做。
如今电影故事已被封尘,并被称为美国科幻电影史上的经典,但马康姆博士的这句台词,却熬过岁月得磨砺,在西方社会成为警世名言。尤其是在当下科技和人类社会迅猛发展的语境里,什么“能”做,什么“应该“做,在基因编辑,数据隐私,人工智能等等众多关系和连接人类当下与未来命运的领域,当年一部科幻电影作品的提点,时不时让西方科学家和企业家们心有余悸——商业伦理的边际在哪里?
再后来,从2014年获得奥斯卡提名的科幻电影《机械姬》,到荣获艾美奖的HBO的科幻大剧《西部世界》,每隔一段时间,好莱坞电影工业都会出现一些精良的科幻巨作,拷问和自省商业、科技和人类社会越来越快速和深度的交融之后,给人类现实与未来带来的隐喻和危机。
《西部世界》中的女主角智能人德洛丝,面对人类建造的由智能人做服务员的游乐园,面对乐园里被发泄出来的人类阴暗的欲望,面对乐园背后人类肮脏的商业野心,冷静地说出莎士比亚的名句:“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终结“。这句台词在剧中还多次出现。以至于每次回想《西部世界》,这句锋利的台词,反衬着说出这句台词的智能人德洛丝那张异常平静美丽的面容,都会让人心里一紧。
这让人想起了曾经轰轰烈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全国的共享单车运动,以及随后漫天遍野堆积如山的单车骨堆。
科幻电影不能精确陈述科学和技术,但因为它的情节往往都是将科技和人类交织在一起,探讨两者之间的互动和影响力,所以在批判盲目非理性技术创新的同时,能够洞见并揭示,那些影响成功和有责任感的创新的社会因素到底是什么。
电影做为大众娱乐内容载体可以通过视听画面迅速传递内容和思想。是启迪民智绝佳的载体。如果我们的电影工业有几十年的优秀科幻电影题材的功底,如果民众对科技可以获取一些理性和批判性的认知,商业社会遵循最基本的伦理意识和道德底线,也许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不会首发在中国。
享誉世界的科幻小说《三体》目前还局限于文字文本。如何让《三体》文化,从书本和文字里跳脱,得到最大范围内的传播和普及,也许电影是一种最佳的方式和途径。但《三体》距离电影制作还遥遥无期。而中国科幻电影截止到目前,还是一片混沌。
前《流浪地球》时代
2019年2月5日,改编自刘慈欣同名科幻小说的电影《流浪地球》即将上映。犹如太阳系的一缕晨光,全国上下万众瞩目。
在《流浪地球》来临之前,中国电影让人有点印象的或许只有《霹雳贝贝》。科幻电影题材每年在全国电影票房市场占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这与科幻电影在美国电影市场的表现形成异常鲜明的对比。从2008年到2019年十年来美国科幻题材电影平均占比整体电影市场达到10%以上。
在《流浪地球》来临之前,中国人在《霸王别姬》中嗟叹命运沉浮,感喟于《卧虎藏龙》中的江湖侠义,激愤《我不是药神》里的现世苍凉,不断折返到《大话西游》里追忆逝去的青春爱情。
在《流浪地球》来临之前,中国人日夜辛劳,好不容易空闲的时间,几乎都葬送在刷小视频和打赏网红主播。
在《流浪地球》来临之前,中国的科学家屠呦呦入围BBC“20世纪最伟大科学家”与居里夫人和爱因斯坦齐肩,中国人已经来到了月球的背面,中国的5G通信技术已经开始领跑世界,并提出将在2030年成为世界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 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导者的计划。
《流浪地球》之后,希望唤醒的不但但是科幻电影和科幻娱乐内容工业,还有精英阶层对科技和未来的善念和勇气,普通民众对自我精神生活的发现。
“今天,未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迫近。它就像盛夏的大雨,在我们来不及撑开伞时扑面而来。当科幻越来越快地变为平凡生活的一部分,只有思考、好奇和想象,能让我们抵达远方。看到远方,便是看到自己,看到我们和未来的全部关系。”——刘慈欣(本文首发钛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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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没拍好去吧导演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