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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网红播客的成长,折射音频行业十年变迁

在蒸蒸日上的播客行业领域,声音主播们的工作,不舍昼夜。

图片来源@unsplash


我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能静静看一会儿老公的脸。这是喜马拉雅一位头牌主播的妻子,此前在朋友圈发的一句状态。在蒸蒸日上的播客行业领域,声音主播们的工作,不舍昼夜。

播客这个词最初是2005年乔布斯推广开的一个词汇,英文为Podcasting(personal optional digital casting),意指可以突破传统电台时间、地点、听众被动选择的限制,随时随地自主选择性收听内容的一种传播形式。

随着移动客户端的兴起,播客因其解放人双眼并适合于车载、公共交通、运动、家务等更多碎片化场景的特性,一直与长短视频共分内容领域的一杯羹,2017年开始,全球范围内资本的涌入甚至有增无减。

今年2月份,Spotify斥资3.4亿美元收购Gimlet和Anchor;10月29日,荔枝FM正式向美国证券交易所(SEC)递交了IPO申请,即将成为我国音频内容领域上市的第一股;另两家头部公司——蜻蜓FM和喜马拉雅,均已融资到E轮,前者用户规模达4.5亿,后者已超6亿用户规模,近日正寻求35亿美元估值,并与潜在投资者就融资进行了洽谈……

在巨额的估值背后,是一个个撑起这个市场数以万计的主播。钛媒体编辑和四位网红播客——喜马拉雅的三位PUGC(专业用户生产内容)有声书主播,还有前青檬音乐台、现自创工作室的PGC (专业生产内容)DJ白雪,深聊了这些年他们成长的故事;这些故事背后,折射的正是十年来音频内容领域的变迁。

付费的兴起,激活了播客行业

“我觉得以前养家糊口都有些许的困难。我今年38岁了,我年龄很大的,但是我拿到我手里的收入可能真的只有3000块钱。”

跟钛媒体说出这番话的,是喜马拉雅有声书业务部的头部主播——一种侃侃(下文简称侃侃)。曾经在省级话剧团工作多年,作为话剧团的演员骨干,他常年辗转于全国各地巡演,舞台一直很广阔,收入却杯水车薪。

侃侃成为喜马拉雅业余主播的契机,最初来自于对播音这个领域的喜爱。在入驻喜马拉雅之前,他在当话剧演员的同时,就有兼职在一些电台录有声书。“我觉得挺好玩的,还可以锻炼业务。”

从2015年的时候发现了喜马拉雅有一个对外的平台叫A+,那上面放了很多书可以让一些爱好者来试音,侃侃就试了好几本书,中了一本,从此成为了喜马拉雅的有声书主播。

话剧演员与有声书主播对情感、呼吸与语音语调共有的高标准要求、两者之间的相辅相成性与互相促进性,成为了侃侃坚持两份工作的动力。

但真正让侃侃下定决心成为喜马拉雅全职主播的,是一年前平台与之签约。每小时80元的底薪保底,加上受众付费中获取一定比例的分成,侃侃欣慰地表示:“我不用再去为金钱而愁,当我孩子希望有一套书的时候,我也会买的起,我基本上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在喜马拉雅做主播,并不是从初始时期就可以带来大量收入。以前做兼职的侃侃,在喜马拉雅的工资与话剧团的薪水一起,加起来才有四五千块。

事情发生的转折点,在于2016年6月喜马拉雅“付费精品”专区的上线。彼时,视频网站的龙头爱奇艺付费会员破2000万元,整个内容领域都开始注重版权。第二年,喜马拉雅进一步推出了囊括大量精品内容的会员制。

付费的兴起,慢慢激活了播客行业,改变了原本单一的广告营销模式。侃侃的收入激增,与其共同受益的还有喜马拉雅数以百计的高流量主播。

侃侃的成功还带了其话剧团的舞台CP——一刀苏苏(后简称苏苏)入了有声书主播的坑。

从入职喜马拉雅至今一年,苏苏从热度普通的小说开始做起,粉丝量从5000积累到破百万,不过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如今,苏苏的粉丝已经超过170万,可谓一个传奇。

苏苏告诉钛媒体,她如今的收入已经达到十万量级,再也不用为了生计而担忧。不可否认,这也是她热爱之外,坚持下去的动力。

另一位有声书主播头陀渊,来自山东菏泽,做有声书主播领域已经八年左右,在喜马拉雅也已盘踞数年,主录玄幻小说。曾经的他在药企上班,工作时间较为固定,拿着普通三四线城市的工资。

“如今,有声书的主播收入比从前高,时间自由控制,我还可以接送孩子。”头陀渊欣慰地对钛媒体表示。

2018年,喜马拉雅推出了“万人十亿新声计划”,今年10月首次对外公布此计划的成绩单:通过该计划,在生态领域的投资外,仅主播们就从平台获得了11.5亿元的现金扶持;目前,平台上稳定年收入达百万级别的主播有超200位。

无论是视频网红,还是播客网红,它们都得益于互联网运行机制下无差别的薪水计算机制:头陀渊、苏苏与侃侃的收入现状,体现的是固有城市收入梯度的打破。在三四线城市中,音频网红能享受昔日无法获得的强购买力。

网红主播全年无休

吃饭、跳舞、卖萌、带货……视频网红因具备视听双感官刺激的特质,他兜售的或许是颜值、表演张力或是学识、幽默细胞。

而播客网红因其唯有声音抓人才可以留住听众的特质,感官体验聚焦在一个元素上,对专业性势必有着更高的要求,尤其在有声书、教育内容等方面。

喜马拉雅副总裁、有声书业务部负责人姜峰告诉钛媒体,有声书业务部的主播,35%原来是学播音主持的,还有一些是在电台、电视台工作的,这些加起来占大部分;而钛媒体发现,即便是主持人、话剧演员,他们的成长过程也倍感艰辛。

“我们在舞台上是要放大化的,要表现给现场观众;而我做了主播之后,我的受众变成了听众,听众有时候戴着耳机,要有给他讲故事的陪伴感,我必须做受众的切换。”

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作为话剧台柱子,曾经还当过主持人、配音演员的苏苏,这样讲述她职业转变面临的挑战。

“可能就是要很细腻,在节奏上速度要慢下来,还要把握不同的语境。”

随着各行各业优质人才的涌入,播客领域的UGC与视频领域一样,被抬高了门槛;UGC向PGC、PUGC演进,单兵作战的模式转向MCN机构运营,也是播客产业的典型特质。

喜马拉雅也如是,它的有声书业务有一个类MCN的主播经纪运营部们(内部部门),当主播与喜马拉雅独家签约后,里面的声音编辑便会指导签约主播进一步自我提升:在故事中,什么点上用什么样的情绪,语速语调高低如何,是否把故事的意境、氛围表达了出来,与听众、作者之间是否有同理心。

在声音编辑和同行侃侃的帮助下,苏苏不断尝试,从《修行者》到《步步夺妻》,渐渐找到了面对一席观众、与面对看不见的听众之间转换的窍门,也用细腻动人的声线收获了听友们的认可。

这也是AI主播上线以来、技术浪潮之下,播客网红依旧存在的意义:前者在一定程度上能解放人类劳动力、读冗长内容,但对音频内容的创意依旧无法实现。“KOL的人脑具有创造性,KOL本身的声音也对粉丝具有感染力和辨别力,声音可以传递情感。”华山资本的投资人赵凯这样对钛媒体表示。

如今,双份职业同时在做的苏苏,已经可以收放自如,将自己的业务角色切换得游刃有余。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即便在工作能力上已不再存问题,但对于苏苏、侃侃和头陀渊来说,他们要面临的,还有孤独。

主播作为兼职的苏苏,在三人中最为辛苦,白日工作后还要在自己房间里度过漫漫长夜。“我一晚上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工作到凌晨两三点,爸妈来我家,我夜里在自己家里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他们都不太愿意来我这儿住了(笑)。”

侃侃每天录音从早晨8:30开始,一直到晚上1:30睡觉不停歇。不过他告诉钛媒体,这还包括每40分钟后,1个多小时歇嗓子的时间。“人嗓子是肉长的,休息非常重要。那一个多小时,我会眺望远方,看看街边的绿色。”

但生活并不总是如看起来般诗意。

侃侃每年365天,几乎天天在录音;过年和家人吃完团圆饭,晚上8点半,又开始把自己关屋子里录音,然后窗外开始放新年礼炮,等轰鸣声过去,城市刚陷入寂静,他又开始了循环往复的工作。

“主要是因为工作量太大,我现在一天同时录制着四五本书,没时间休息。”侃侃这样解释自己全年无休的原因。

主播头陀渊常年处在一种久坐不活动的状态,每天工作8-12小时,全年也基本没有闲暇时间。“我嗓子不行,就需要更多时间完成工作;有时候会觉得枯燥、会麻木,每天盯着电脑看着文本,除了睡觉就是在录书,陪家人的时间特别少。”

但幸福,就来自无数粉丝从主播日夜兼程的录制中获得的快乐,和给主播带来的反馈。

苏苏给自己的粉丝取名为“酥糖”,酥糖们给她带来的最感动的一件事,就是当苏苏的粉丝量涨到100万的时候,粉丝群里的酥糖们都开始争相截破百万的图;苏苏开了一场直播,叫感恩有你;在直播间里,粉丝们集结了40多个酥糖,每人给苏苏录了一句话,还做了一集小视频,那一刻,苏苏哭了。

“你的牺牲给很多人带来了快乐,那么这个牺牲就是值得的;它不是保家卫国的那种牺牲,但在社会和经济价值上,是值得的。”侃侃避免不了在一隅封闭的工作室中感到寂寞,但更多时候,他感觉到的是骄傲。这也是支撑他坚持至今的原因吧。

传统电台主持人到新型DJ 

不同于独家签约喜马拉雅的苏苏、侃侃、头陀渊,白雪属于目前音频内容平台中另一种典型的大V——来自独立的电台工作室。她和蜻蜓FM、喜马拉雅等平台均有合作,与有声书业务大量的付费内容不同,她的栏目内容多为免费,与平台的合作方式主要是版权费用与广告分成。

“DJ”这个词被译作唱片骑士,除了通常指的是现场调解氛围的打碟者,也指音乐节目的主持人。白雪在蜻蜓FM上注册的名字是“DJ白雪”,为的是不忘自己曾经是一个音乐节目主持人的初心。

DJ白雪曾经是网络音乐电台——青檬音乐台的主持人之一。从大学开始便特别喜欢音乐的白雪,大一(2008年)便在青檬当DJ,一当就是八年。那时候,青檬运营着自己网址的电台,作为首家网络音乐电台,利用最新的传播渠道,拓宽了收听场景,吸粉无数。

然而,2012年前后,音频内容产业迅速变革,播客兴起;其中三个龙头企业:喜马拉雅、荔枝和蜻蜓FM,分别上线于2012年、2013年和2011年。

大量资本也正是这时候涌入播客平台。华山资本的投资人赵凯告诉钛媒体,2014年之所以选择投资音频内容领域,是因为当时正值移动互联网高速发展、用户规模红利大规模爆发的时间点,智能手机硬件存储空间变大,3G、4G流量资费变低,移动音频用户收听时长空间被打开。

至此,移动端平台的山呼海啸,逐渐摧垮了拿不到融资、做不了自己客户端的青檬音乐台。

2014年就兼职创建了自己电台的白雪,在青檬音乐台关停后,全职做起了白雪电台。

白雪和钛媒体分享,建立了自己五六人的团队后,除了分享好歌曲之外,她又做了情感抒发的树洞,明星经历分享等各个主题的栏目。

节目的类型更多、时长上不受限制、想什么时候更便什么时候更新的自由,是白雪最开心的事情,自从有了自己的电台,自从电台的模式不再是实时播放的形式,她的创作空间变大了。

“以前做节目,大家可能熟悉要做一个片头、片花,还要有整点报时,”白雪提到了许多传统电台与播客内容的不同,“如今我再做的可能未必是节目,只要能够抚慰人心、大家爱听就可以,不需要这些固定的框架。”

然而,自由也意味着高压。

在蜻蜓FM和喜马拉雅上,DJ白雪的栏目共有7个。钛媒体编辑发现,除了“每天一首英文歌”、“DJ白雪睡前歌”等音乐类内容外,还包括像“白话流年”这样被她自己称为“唠嗑”、其实深蕴哲思的内容:关于娱乐至死、人生的价值排序、走出舒适圈……

白雪和我聊起,尽管她有着一个几人的工作团队,但是其他人大都负责商务、剪辑,而像以上的内容创意与策划,几乎全在她自己。她平常会刷刷抖音,也会看书、看新闻,从各个角度寻求话题,希望有足够的新鲜度。

同时做好几档节目,根据流量不断试错,是白雪一直在做的事。在粉丝群中,她也经常会采纳大家想法作为栏目的灵感来源,然后在节目中提及粉丝ID的名字,以示尊重。

作为一种自媒体存在,白雪觉得她在自己的工作室比之前在青檬电台的时候累的多。“曾经在青檬只要你不算太差,听众就不会流走,会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场景,以一种习惯的方式来收听你的节目;而如今播客有了更多的自主选择,当听众不喜欢,便会很快换别人。

行业的竞争还来自大量人才的流入:得到App的那种商业、教育知识付费类型;甚至一些毫不相干的播客爱好者——他们虽然很难成为行业中的头部,但在有限的用户时长中,同样占据着一席之地。

其他娱乐形式的陡增,也是白雪们时常感到焦虑的事,“抖音这样的视频很有趣,我就会经常想,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和以前比,我觉得这个行业的话语权不太一样了。”

不过,这个行业里依然也有很多乐观主义者。正如《中国新闻传媒科技发展史话》一书中所提到的,“新旧媒介的关系并不是‘零和’游戏,而是一种竞合关系、互补关系。”在视频与音频发展成熟的当下,文学平台也依然拥趸者众,播客爱好者们不会随着媒介的改变而消亡。

并且,随着智能音箱的普及和智能语音技术的渐趋成熟如今的播客不再拘泥于基于视觉、触觉交互的手机终端,播客的行业潜能正被进一步释放。

喜马拉雅的有声书主播头陀渊对播客领域充满信心,他觉得这个行业才刚刚开始,正在历经一个爆发期。

(本文首发钛媒体,作者|陶淘,编辑 | 曹天鹏)

本文系作者 陶淘 授权钛媒体发表,并经钛媒体编辑,转载请注明出处、作者和本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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