钛媒体注:傅盛,中国互联网连续创新者,他几乎没有错过中国互联网大潮的任何一个关键节点,从杀毒安全、搜索、移动互联、风险投资、再到如今 all in 的机器人产业。
作为猎豹移动的董事长兼CEO,傅盛从三年前开始再次转向,大家都说“傅盛拼了”,他带领团队一头扎进机器人行业。2018年初春,他亲自站在水立方的发布会舞台上,“一口气”发布了五款全新机器人产品。
猎豹移动携手新公司——猎户星空,着力于打造AI垂直一体化能力,成为行业唯一具备全链条AI技术的智能机器人公司。
傅盛说,“机器人将成为实体经济效率革命的载体”。而关于做机器人这件事,傅盛想做的,不是“别人定义过我还要重新把它做得更好一点”的东西,而是去做一个“别人没有定义过的产品”。
傅盛笃信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产业的未来,但他对于当今的AI发展现状却有所反思。12月7日,傅盛现身钛媒体主办的 2019 T-EDGE 全球创新大会,成为钛媒体创始人&CEO 赵何娟推出的「何谓」对话(现场版)的首位嘉宾,谈论了他对于AI行业的看法。
在他看来,眼下中国AI行业有一个误区,“都在谈行业、谈标准化,但没人在谈产品”。傅盛认为,“好的标准化,往往是一个优秀的产品带来的。”
在傅盛眼中,世界正在发生什么变化、什么困惑、什么趋势,又该如何把握技术革命所带来的新商业机会?人工智能行业到底有何机会,有何误区?以下是赵何娟与傅盛在钛媒体首期「何谓」对话现场版中的对谈实录,略经钛媒体编辑删减。关注钛媒体(taimeiti)微信公众号,可获取「何谓傅盛」对谈的完整视频:
赵何娟与傅盛的精彩「快问快答」:
最遗憾猎豹机器人没有“一招制敌”,国内最欣赏的CEO是张一鸣
赵何娟:最近在读什么书呢?
傅盛:ACT心理疗法(相关的书),如何接受自己的情绪并和它相处。
现代人压力都比较大,学会如何和负面情绪相处是很重要的事情。ACT是指“接受”、“承诺”和“行动”。首先要学会接受自己的负面情绪,而不是摆脱,要认识到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然后给自己承诺,怎么做更好的行动。
赵何娟:今年印象最深刻的事?
傅盛:我们的股价跌了好多。
赵何娟:今年最遗憾的是什么?
傅盛:最遗憾的是我们的机器人产品还不够好。其实是有机会“一招制敌”,但是没做到。核心原因可能还有,我们进入AI领域相当于二次创业。相比一次创业,二次创业不容易沉下去,还是要像当年做产品那样深入一线。
赵何娟:所以是说你要回归一线吗?
傅盛:对啊。我也采取了很多新的方法,重新做到:自己跑供应链、去理解神经网络算法、用什么样的芯片才能更好的算力、用什么传感器、产品做成什么样子,花了很多精力。
赵何娟:那你觉得今年干的最漂亮的事儿是什么?
傅盛:是我们的机器人在全国几百个商场、20余个场景下落地了 5000 多台。平均日交互频次超过200万,使用人次超过1.3亿,而且是真正用起来。
今天你去朝阳大悦城会看到机器人,你问他“星巴克在哪儿”,“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他可以回答你。虽然有不足吧,基本上可以用。
赵何娟:今年让你流泪最多的一瞬间是什么?
傅盛:看《新喜剧之王》。看到主角特别努力,但不被所有人看好,想到了很多奋斗者非常不容易,我们就是其中一员,特别感同身受,哭得稀里哗啦。
赵何娟:今年感觉最后悔的事儿?
傅盛:对孩子的陪伴少了些。现在每周至少抽出一天时间陪他学英语。
赵何娟:今年观察下来,你觉得全年最欣赏、最佳CEO是哪位?
傅盛:如果没有限定条件的话,埃隆·马斯克。
他在不同领域都做了开创性的工作。特斯拉吹响了全球燃油车灭亡的号角,近几年,新生造车势力也开始盈利。可以说他引领了一次汽车革命。在这个之外,他还发射卫星。这个人思考的格局,多线并行的能力超级强。
赵何娟:如果加个限定条件,中国国内最欣赏的CEO?
傅盛:这个挺得罪人的。国内的话,我觉得是张一鸣。从公司格局来说,他打破了BAT垄断的格局,用头条的方式与百度、腾讯竞争。
我讲个小故事吧。猎豹移动是 Musical.ly 的早期投资者,拥有一票否决权。当时张一鸣为了收购Musical.ly(关于此项收购可以参考阅读钛媒体报道),跑到我家谈了四五次,另一个竞购对象就只是给我打了个电话。从这个小八卦你可以看到差距,张一鸣执行力非常强、非常坚决。
赵何娟:最近的一次非工作的旅行是去了哪里?
傅盛:带着我爸妈,孩子家人,去五台山。刚好年假,给我爸妈买了一辆房车,那天在东台看了日出,非常感动。
(钛媒体「何谓」对话第一期——「何谓傅盛」完整对谈视频)
接下来正式进入详细访谈时间(以下精编文字为缩略版,详细版请看完整视频):
谈出海:“要坚定走中国模式”
赵何娟:你怎么看张一鸣的出海?张一鸣做 TikTok(海外版“抖音”)的成功,有什么值得借鉴的经验?
傅盛:我觉得做的非常好,自愧不如。猎豹想做出海模式,没有坚持下去。TikTok在全球都开始成为现象级产品,我觉得做得非常好。字节跳动在出海战略非常坚定,不是简单砸钱,在很多领域上实现了增长。
对于出海,要做好两个方面:第一,在互联网领域,一定要坚持把中国模式复制出去,TikTok在海外同样很成功,表明中美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是类似的。不要相信文化的不同,要相信人类的底层需求都是一致的。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年轻人的习惯越来越像,文化差异可以通过运营的方式解决。真正要做(互联网)出海的人,一定要坚定的走中国模式。
第二,一定不要“高举高打”,高效做本地化运营很重要。在“高举高打”方法下,团队不知道本地水面下的 know-how,会忽略核心效率的提升。
猎豹现在也在反思。我们出海得益于安卓全球化发展,但我们没有实现各个地区的精细化运营,这是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
赵何娟:你刚才说中国模式都可以一样去输出的,即使国家地区间文化的不同,都可以通过运营的方式来弥补。那么,你说的运营的方式是什么呢?
傅盛:从研发和运营的角度分开来讲,可以把研发放在国内,在当地市场做内容运营。科研的核心是交流效率,将研发团队放到国外,很容易出现文化不匹配的问题,协同效率特别差。而且今天,中国的应用研发能力是全球最好的,你可以招揽到最好的工程师、组建最好的研发团队。
赵何娟:所以企业把科研中心放在海外、运营中心放在国内是完全错误的吗?
傅盛:只有到了华为这个级别才需要这样,其他基本没有必要。我们在海外的研发中心都撤掉了。
谈产业:“忽视产品,是整个产业的误区”
赵何娟:怎么看当下人工智能赛道被资本追捧的趋势?
傅盛:今年有点像互联网的2000年。2000年之前,写个“.com”都会融到上千万美金,但2000年之后,很多公司没有跑通商业模式而搁浅,泡沫开始破裂。所以我觉得,今天出现“倒挂”的现象是正常的。
我认为,任何一个产业的新兴,技术都只是起步点,最后靠的是商业模式和好的产品。
不过从另外一面来讲,今年可能是AI创业的最好时间,很多AI基础能力开始平民化,很多商业模式也开始浮出水面了。
赵何娟:你觉得哪些场景、应用比较适合AI商业化?
傅盛:谈及这一点,我们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AI不是一个产业,AI只是一个算法。产业会涉及非常多的层面。
我在做机器人的时候感受非常强烈:选什么样的芯片、找什么样的供应商,没有人定义,不存在现成的生产线、产业链,整个产业没有形成范式。但在做机器人的过程中,我也对机器人的信心越来越足的了。
赵何娟:你觉得AI已经进入产业化阶段了吗?
傅盛:我认为,AI真正变成一个产业,一定是大规模在 to C 领域用起来了,而且最好的商业模式可能是B2B2C。我个人极度不看好“工程化”的AI模式,因为不标准化。
我们可以看到,每次科技浪潮都是有标准化的产品出现。比如PC、比如智能手机。所以我认为有一个误区:AI行业都在谈行业、谈标准化,但没人在谈产品。我认为好的标准化往往是一个优秀的产品带来的。
好的标准是市场定义的,市场能够接受一个好的产品才是标准化的开始。
以智能音箱为例,这个产品在被亚马逊定义之后,成为中国这几年智能领域成长最快的品类,可见产品标准化和定义非常关键。
从产品角度解读机器人:“AI行业缺乏好的 to C 产品”
赵何娟:刚才也说到产品化,当然傅盛是中国特别知名的几个产品经理之一,这个问题也跟产品有关,现在的AI产品已经开始不局限于是算法这件事了,很多人开始说要做底层的硬件,比如说芯片,还比如说要做软硬件的一体机之类的,都是跟底层技术相关的硬件化。所以你会觉得AI的产品化会导向硬件产品这块吗?
傅盛:硬件很关键。今天我们所使用的设备,都不是为AI设计的。手机传感器是为拍照设计的,不是为了识别人脸设计的;麦克风是为打电话设计的,而不是为了识别语音出现的,所以说硬件一定要重新设计。
但我觉得,今天在AI领域,站在用户角度考虑产品的人太少,真正满足消费者的AI产品太少。
我觉得一定是从消费者端想到一个产品形态,反过来寻找新的硬件组合。但现在整个AI行业都是反过来的,是先有一个算法能做到什么,再想给谁用、怎么用。
猎豹在做AI机器人的时候,我们强调要重拾“产品精神”。相信用户是一切的核心,用产品思路整理技术链路,而不是用技术链路去整合产品。这两者思维模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个人现在对机器人的信心越来越足,机器人是最好的 Agent 代理,可以帮人类解决很多问题。在教育、商场,机器人都可以发挥很大作用。
谈颠覆:不惧怕大公司,更怕跟不上年轻人
赵何娟:最近谷歌两位联合创始人纷纷离任,如今代代技术人的不同,导致了思维方式也不同,你怎么看AI行业人才更替?
傅盛:互联网思路、经验,可能对AI领域有一定的借鉴作用。但AI还是有它自己的行业规律。猎豹还是要再努力往前冲。
我看好行业,看好人工智能,我们在做产品时,并不害怕华为、BAT,反而是害怕大学旁边的小公司。可能他用产品、做产品的思路是你没有想过的,这就是颠覆的开始。
所谓的范式创新,不是在书本、朋友圈里看到的,而是在很多细节,很微小的调整,这样的思维颠覆威力是巨大的。
谈未来:2020年是中国人工智能“输出年”
赵何娟:请说出三个对2020年的趋势预测?
傅盛:第一,猎豹智能服务机器人的出货量大增。因为硬件只是完成基础体验,核心是软件能力的增长,团队可以从用户角度思考产品;整体上,智能服务机器人的成本也能有较大下降,拥有一个机器人的成本比人力成本便宜很多。
第二,面向C端用户的人工智能产品会大幅增加。我认为2020年是产品化的一年,人工智能公司需要拿出好的产品出来。
第三,人工智能产品和技术的出海会有进展。在产品、标准品方面出海会有较大增加。中国、美国会感觉到人工智能都存在“泡沫”了,但其他国家和中美相比其实还是有很大差距。(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宇航,编辑/何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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