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布谷实验室

起点中文网即满18岁时，网文传奇团队荣退。

昨晚7点，阅文集团一席公告宣布，两位联席CEO吴文辉及梁晓东、总裁、总编辑、副总编辑等核心管理层集体“荣退”。继任者为两位腾讯副总裁，腾讯互娱程武、腾讯侯晓楠分别接任CEO、总裁，认命即日生效。

结果一目了然，中国网络文学付费模式的创造者——起点中文网创始团队退出。

（此次“荣退”团，从左至右依次是，“意者”侯庆林、“黑暗之心”吴文辉、“宝爷”林庭锋、“江南”商学松、“黑暗左手”罗立、“5号蚂蚁”郑红波）

一号男主，网文之父吴文辉及团队选择解甲归田。接下来，将作为集团副主席的身份完成交接。“平稳过渡”的底层思维应该是保障作家利益、避免头部作家出走。

对此，吴文辉在内部信写道：对于我个人，我也一直有个理想，就是在“退休”之后，找个海边安静的看书。现在，感觉距离这个理想更近了。对于阅文，我一直以来的理想是，让任何人都能在阅文集团的平台上找到自己喜欢的文学类型，并最大化促进各种题材、形式的内容创作，未来，作为副董事长，我将继续助力管理团队的平稳过渡，也会一直尽自己所能，支持阅文的发展，跟大家在一起。”

二号男主，程武则代腾讯表达了阅文的未来规划——由原创IP培育平台向文学内容生态升级，包括快速推动商业化保障股东及作家收益、背靠腾讯深挖用户、打开免费模式空间三项计划。

新计划毫无新意，只是抛出了大家寄以期望的橄榄枝——掌舵人变为腾讯。

资本市场对此给出了积极回应——27日下午，阅文管理层集体辞呈消息已在市场发酵，当日收盘价涨5.96%，28日收盘涨14.4%，两日累计上涨21%。

一声叹息。

权利交割，平稳迅速

创始团队集体辞呈，没有先兆、没有狗血、没有给外界留下想象空间。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家港股上市公司的CXO任免，而不是“行业地震”。

起点创始团队集体退休背后虽有些许“意难平”，但已然没有7年前与盛大文学决裂时的狗血——创始人之一罗立遭盛大举报入看守所、MBO收购计划、集体辞呈逼宫陈天桥站队、与时任CEO侯小强开撕，最后盛大文学上市受阻。

这次，从流传出的内部视频看，吴文辉表情正常，但是跟随吴文辉多年的老员工已泪流满面，但队形没有乱。几位联合创始人言辞颇有不舍。

（三位核心高管私人官宣）请输入图说

另一方，腾讯委派程武作为第一接任人任CEO。据材料显示，程武在腾讯文学成立时即任董事长，其参与腾讯文学收购吴文辉团队所创立的创世中文网，后陆续收购盛大文学，包括起点、红袖、潇湘书院等旗下一系列垂直网文原创网站，至此，2015年由吴文辉团队、盛大文学、腾讯文学三方团队组成了阅文集团，2017年底在港股公开发行时任董事。

可见，程武并无网文经验，虽不一定是最佳人选，但是最合适的人选：程武是腾讯体系里“最熟悉阅文组织架构”和“IP业务”的人，及作为市场人出身，在面临人事关系时所表现出的高情商。

这次“换届”，为何没有狗血，为何选在4月底？腾讯有思考、有底牌。

先看阅文最重要的资产——头部作家，不会流失。大多数头部作家的合同在4月份完成续签，想造反也没有时间差。早前，跟随吴文辉团队暴走创世中文网的白金作家“猫腻”也成为腾讯好友，现在，阅文主推作家均为新生代作家，并没有跟吴文辉团队一起打江山，没有斗争友谊只有流量为王的作家哪有挑战动机。经采访行内人士得知，一般情况下，每年底-次年3月，是各大网文平台续签作者合同的时间。4月15日，阅文发布了新年度“白金+大神作家榜”，男女频共计444位作家，一般理解，今年重推的作品就是从这些作家中产生，当然也不排除天才级作家临世。

其次，吴文辉团队早已不是“穿草鞋”的，仅吴文辉个人就拥有价值10亿港元的阅文股票。目前，吴文辉持有阅文集团2.67%股权，按当前股价36.55港元算，市值约10亿港币。此外，吴文辉还持有宁波梅山保税港区阅宝投资有限公司83.88%权益，而该公司由阅文集团的关联公司上海宏文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及上海阅文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拥有34.62%权益。

再次，吴文辉团队已经尽力，确实到了该腾讯接手的时间。虽有以免费阅读用户弥补MAU数据量、付费用户下滑的不争事实，这一硬伤，吴文辉团队已经穷其手段。一边是，提高用户付费能力（按章付费、打赏、月票、推荐票等付费手段，提高单产），另一边，月活用户拉新也不遗余力，社交玩法、文字弹幕、章评段评音评等，但也难有强手段挽回付费用户下滑。另辟田地是好方法，“免费+广告”获得一定成效，但显然做内容出身的团队是很难在广告变现上抢占先机的，这为免费模式怎么走打下伏笔。

最后，舆论层面，前有蒋凡事件霸占头条，后有李国庆事件保驾护航，4月27日发，是最佳时机。

但毫无疑问，吴文辉完成了历史使命——为网文打开了一扇窗，建立了付费模式、接受付费+免费双行、扛起版权大旗，做到付费规模第一，保障作家权益。但是，腾讯需要吴文辉团队完成的不仅只是在此，要用户、要收入、要市占率、要异业竞争的方法和手段，这些都是吴文辉最不擅长的，腾讯给了时间与资源，但吴文辉团队并没有用好上市后的这段窗口期。

吴文辉团队确实到了“说再见”的时候，离开是一种体面的选择。而腾讯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稳定头部作家军心，权利平稳过渡，不要额外加戏。

腾讯换掉吴文辉团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最终，阅文将退下“草根”外衣，穿上“经理人”西装。

业务交割，不容易

关于吴文辉是“让禅”还是“逼退”，市场上有很多猜测。

猜测之一，腾讯主导免费阅读，但阅文管理层在理解上出现偏差，腾讯恼火。据线索猜测，腾讯可能是让阅文主动承担免费大旗，在其他竞争对手做大之前先做到龙头地位，，但显然，还是让米读、今日头条占了先机（头条于今年4月22日官宣免费阅读APP番茄小说，此前一直是不公开承认），所以吴文辉是被逼退。

猜测之二，“严峻的用户挑战”是其表，“跟不上技术思维”是其骨，“自由生长的气息让腾讯头痛”是其本。所以，吴文辉与腾讯气质不符。

根本问题在于，长格式内容的“创建、分发、消费”是否要以更快、更资本化、更具竞争能力、更具主角光环的方式去构建，而不是死守产品形态、或商业模式形态。阅文就算不能让探索变成主要收入，但也要大步往前，增加用户的接触面积。

相较于在短视频、资讯等短内容格式的竞争焦灼状态，腾讯亟需一个长内容产品市场打一场漂亮仗——长格式内容，如阅文、腾讯音乐产品对拉长用户时长的作用是明显的，“速食文学”对五环外用户具备强吸引力。

在产业侧，长格式内容创作壁垒高切稳定，用户相对稳定且具备社交属性、具备长期开发价值等因素，也让腾讯对长格式内容保持青睐，所以做强阅文，对腾讯来说是一个必选项——阅文在原创内容的市场占有率，短时间内依然难以超越；虽然一个月前百度以7亿元战略投资掌阅、爱奇艺倾斜网络文学的态度、今日头条官宣免费阅读，但这些很难短时间内动其根基。

对腾讯而言，阅文是一张战略储备的牌，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此前她游离于体系之外。这次腾讯放到体系内孵化，阅文要由候场变成中锋。

中锋位置的变化，要对应打法和排布。对比侯小强昔日在盛大文学推动的诸项改革，腾讯给出的这份“有诚意但缺新意”的公开信似乎很难让外人对“阅文”的未来感到兴奋：

i）强化IP自制，加大与腾讯影业及视频业务的融合，这里肯定能吹大业绩及版权收入，但也面临巨大难点——如何让阅文避免“以影视公司估值”的风险。何况文娱环境当下究竟是什么行情，腾讯比谁都清楚，腾讯文娱要做迪士尼，但不会选择以自损失“中国漫威”为前提。

ii）免费被提上桌面，重提融入腾讯生态。这应该是吴文辉团队一直期待的、QQ阅读没有做到的。但这里的难点是，阅文内容的发行已经进入微信读书，但是效果甚微，更何况当前微信读书为与信息流竞争，对免费策略倾斜，所以已经基本处于参与活动免费读的状态。

iii）面对其他文娱载体一步一步的蚕食，最想看到的异业竞争，没有提及。

当然，交接时间太短，这肯定是未经深思熟虑的计划。市场给出理解是——这可能是继任者的单边想法，并非腾讯高度。当然，更大可能是市场对阅文的等待太久了，希望一揽子战略能快速推进。

交棒是一个正确决定，但选择一个正确接棒人是关键。也许，现在的接棒人只是个过渡，腾讯并没有想好怎么再发展阅文，假以时日通过锤炼再造一位高手、或再调任一位高手来调和，才能真正获得阅文价值。

但终究，网文一哥吴文辉留给外界一个模糊的背影，一声叹息，一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