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螳螂财经(ID:TanglangFin),作者丨易不二
如果说,没有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语人生,那么,没有在酒局后呕吐的人不足以聊职场。
曾在广州某传统企业就职的程铮就表示,只要是出门赴酒局,他就不会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呕吐、胃绞痛、进急诊,这些轮番在他身上上演了三年后,程铮也从销售代表晋升成为了销售经理。
“业绩是一杯杯酒闷出来的,升迁是一次次呕吐换来的。”程铮对“螳螂财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云淡风轻,因为对他来说这曾是职场常态。
其实程铮开始说的是“业绩是喝出来”的,但他随即改口,换了一个动词:闷。
这种闷,并不是“感情深,一口闷”,而是在代表权力与利益的酒局上,作为一个需要求着客户签字的业务员,他只能用“我干了,您随意”的姿态,满足客户嘴里所需要的诚意。
既牵连着商业利益,又关系着职场的发展,在当下社会里,酒局就发展成了一个有人哭有人笑的魔幻世界。
当然,最乐意见到这样场面的,当属酒类企业,尤其是白酒。
根据智研咨询数据,社交动机是购买白酒的第一驱动力。消费者饮用白酒的场合中应酬聚会占25%,朋友同事聚会占27%,家族聚会占10%,酒席和喜宴占10%。而在日常场合饮用白酒的比例仅为18%,远低于其他酒类。
而且,根据前瞻产业院预测,到2025年,白酒行业市场规模将达到6343亿元。
“烟搭桥,酒开路”,那些支撑繁荣的白酒市场的职场人,是不是都如程铮一样为自己开辟了一条职场升迁路,我们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受过白酒的苦。
“酒桌上,没人把我当人看”
“喝了这么多年酒,每一杯都可以算是为我自己而喝,但没有一口让我有开心的味道。”做了六年行政的戴薇,几乎每个月都要和酒打几次交道。
虽然是行政岗,但戴薇的工作有一部分老板私人助理的性质,因而,公司给戴薇配了一部24小时不能关机的手机和一辆奥迪A6,方便随叫随到。
接送老板、客户,为老板挡酒,为客户陪酒,就构成了戴薇的大部分工作内容。
“我从滴酒不沾,到能喝半斤,用了三个月时间,从能喝半斤到能喝快一斤还能自己打车回家,也只用了三个月时间。我还试过能不能喝得更多,但是胃出血被送进了急诊。”
和“螳螂财经”聊起过往的戴薇,因为怀孕已经戒酒很久了,现在正在休产假的她时常在考虑离职的事。
戴薇很感谢这份工作。因为,对于初中毕业就进入社会的她,从一个流水线上的厂妹,到如今的行政经理,能和大多数本科、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一起工作,还在长沙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她觉得非常幸运。
而这份幸运,戴薇说,除了她自己豁得出去,也更是酒局的功劳。
但,有多少感谢,就有多少恨。
“有一次我来大姨妈痛经,老板临时叫我去挡酒,我问可不可以请假,没有收到回复。我赶紧去医院先打了止痛针就过去,但周末有点堵车,等我进门,等着我的是喝翻了的市场部主管和不能再喝了的老板,以及一群还意兴盎然的客户。我不记得那天我到底喝了多少,只感觉到自己像个工具,谁让我喝我就得喝,没人管我身体上正承受多大的痛苦,或者说,根本就没人把我当人看。”
在这种权力不对等的酒局里,戴薇只能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职场新人,也是一样。
毕业后考进了体制内的小新,去单位报道那天一家人都欢天喜地。但在入职迎新的当晚,小新就感受到了来自权力的软性压迫。
其实,在去饭店的路上,同科室的一个校友已经好心告诉了小新要怎样给领导倒酒、敬酒。但从来没喝过酒的小新,看着服务员摆在自己面前的42度白酒时,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表示了一句自己不能喝酒。
领导的脸忽然就变得很耐人寻味了,而同时,几个同事自动分成红脸白脸两派来劝说小新“识抬举”。但毫无职场经验的小新还是遵从自己的本心拒绝了喝酒。
但从那之后,小新发现自己在单位不怎么有人缘,就算自己努力工作,业绩考核却总不如和他同一批进来的同事。
“那时候太年轻了,以为只要坚持不喝酒,大家多少都会体谅。现在才明白,像我们这种酒桌文化深厚的基层单位,拒绝喝酒不仅等于断绝了和其他同事的来往,更是断绝了自己的升迁之路。”
如今,五年过去了,小新已经看到和自己一起进来的同事有升了副科,还有一个已经是正科了,而自己还是单位里做着边缘工作的小透明科员。
小新这样的情况,不管在何种性质的企业,都不是个例。知乎上随便一搜,都是关于职场不喝酒会有什么后果的担忧。
而且,喝酒不仅与升迁挂钩,很多企业年会,也开始被酒桌文化侵蚀。
“螳螂财经”的同事就分享过一个事例:在某知名企业年会上,有人幸运抽中了一万块钱奖金,但当他上台领奖时,领导却表示,要拿走钱就得干掉一瓶红酒。
凭运气得到的礼物,却要凭酒量才能拿到手。不知道到底是企业不诚心,还是领导喜欢花点钱就能支配员工的感觉。
在这些酒局里,酒只是个工具,它背后所代表的,是话语权。只有老板、领导、客户,那些能够决定你职场命运的人,才是这套话语权体系里的掌控者。而职场社畜们哪怕996甚至007,在酒桌上,都是失语者、工具人。
厌恶酒桌文化的年轻人,能够击碎这套规矩吗?
所以,很多人开始厌恶酒桌文化。尤其是年轻人。
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曾对109441人进行的一项显示,35.7%的受访者每月要参加三个及三个以上的酒局,84.0%的人直言反感当下酒桌文化。
而此前一条关于“酒桌文化有多讨厌”的热搜中,有2.1亿的阅读,2.6万的讨论度,并且在附带的投票中,5.2万人有42681人表示讨厌聚会。
人们厌恶酒桌文化,厌恶的不是酒,而是不对等的话语权下的服从、压制与剥削。
但随着90后、95后逐渐成为职场上的中坚力量,让人厌恶的酒桌文化或许能得到改善。
毕竟生长于经济富足时代的年轻一代,尤其是95后,他们已经不再愿意让自己在职场受委屈。
领英的《第一份工作趋势洞察》显示,95后平均7个月就离职,而90后是19个月,80后则是3年半。
只要不爽就能随时潇洒离职的95后,怎么可能甘心委屈自己在酒桌上被按头牛饮?
当然,讨厌酒桌文化,这并不代表这届年轻人不爱喝酒。只不过,他们只愿意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喝。并且,90后和95后年轻消费群正逐渐成长为线上酒水消费的主要驱动力。
根据南方都市报统计数据,2020年618期间,在天猫平台,95后人群酒水消费已同比去年增长170%。京东方面,95后人群成交额也超过250%。而在苏宁平台,25岁至36岁年龄段是白酒和啤酒的“消费主力”,并且白酒消费人群占比高于啤酒。
不仅如此,90后和95后在酒水消费上呈现出多元化、个性化、求便捷、爱尝鲜等消费特征,小众洋酒、无酒精啤酒、颜值果酒、小瓶白酒等是他们的偏好。
同时,那些曾经被酒桌文化迫害过的职场人,在自己成为拥有话语权的那一个之后,也开始理解年轻人的选择。
就如前文提到的程铮,他已离开了广州那家传统企业,去深圳开了一家如今已有近百人规模的公司。虽然因为业务发展,相关部门仍然有很多人无法避免走上客户的酒桌,但在公司内部,他明令禁止带有软性压迫的酒局出现。
“酒桌文化净是糟粕,酒桌上只有虚伪的笑脸和肮脏的呕吐物,哪怕这背后是百万大单,我内心真的一点也不向往。当然,说归说,在无力改变的现状下,为了公司利益,我还是会干了那杯酒。”程铮说的时候脸上竟是无奈,而本来89年的他,现在的神态语气,已是一个十足的“被酒精浸泡出来的中年油腻男”。
不仅如此,为了抓住这届个性十足的年轻消费者,已有不少酒品牌改变策略去打进90后95后内部。
就如最近几年,做成小瓶打出情感营销的江小白、红星二锅头,都在竭尽所能地以“说不出的事叫心事,留不住的人叫故事”“将所有一言难尽,一饮而尽”等等情感文案去试图戳中年轻人的心。而RIO鸡尾酒也以与英雄墨水、六神花露水等品牌跨界的方式试图让自己在国潮大趋势中捕捞一些年轻人。
在职场环境、酒类品牌都在改变的情况下,我们当然期望着想喝酒就喝酒、想喝奶茶就喝奶茶的年轻人,能够趁势将酒桌上的腐朽规矩彻底击碎。但同样,也会有担心,只要酒水还有市场,只要职场仍是雇佣,就难以避免那些背负着压力的年轻人,在身不由己的环境中,最终成了酒桌文化的传承者。
职场里的成年人,从来就没有容易二字。我们不敢断言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将工作还给工作,将生活还给生活”的那一天,但不管怎样,只要有改变,就是好事。
【钛媒体作者介绍:螳螂财经(微信ID:TanglangFin),泛财经新媒体。重点关注:新商业(含直播、短视频等大文娱)、新营销、新消费(含新零售)、上市公司、新金融(含金融科技)、区块链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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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酒就是不喝酒,管你是爹还是爷,人要是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把自己卖在酒桌上了,是自己的悲哀。
不喝酒就是不喝酒,管你是爹还是爷,人要是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把自己卖在酒桌上了,是自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