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罗超

2016年，“互联网女皇”、KPCB合伙人玛丽·米克尔有过一个预判：“语音拐点已经到来，在2015年智能手机销量下滑之后，Echo销量或将腾飞。”接下来几年，这一预测变为现实，智能音箱成为最热的消费电子新类目。2018年百度、阿里与小米三大科技巨头掀起轰轰烈烈的智能音箱大战，推动中国智能音箱市场的高速增长。来自IDC的数据显示，2018年智能音箱全年出货量突破2000万台，同比增长1051.8%；2019年出货量达到4589万台，同比增长109.7%。2020年，因为疫情等原因的影响，中国智能音箱市场增速放缓，智能音箱巨头们纷纷展开新一轮布局。

“古典智能音箱”极速狂飙告一段落

IDC数据显示，上半年智能音箱出货量1966.9万台，同比下降14.8%；三季度疫情趋于稳定后，出货量下滑趋势依然没有扭转，三季度智能音箱市场出货量约829万台，同比下降14.7%。目前还没有机构公布四季度数据，但从今年双11智能音箱不再是主力促销类目来看，智能音箱的“极速狂飙”或许已经告一段落。

最直接的原因，当然是受疫情影响，一方面，经济环境变差，人们对于一些非必要消费保持谨慎，比如直播打赏，再比如智能音箱这样的新产品；另一方面，疫情直接影响消费电子的线下渠道，很多门店无法营业。虽然智能音箱线上销售为主，但线下依然占比在1/3左右，因此智能音箱的整体销售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深层次来看，与巨头纷纷减少补贴有一定关系。“补贴”这样的非常手段在智能音箱发展早期阶段，被巨头们用来跑马圈地与教育市场，当智能音箱成为成熟类目后，巨头的补贴不约而同地变少。巨头早就知道，补贴不可持续，且不应该成为智能音箱市场增长的关键引擎。2019年时任百度集团副总裁、SLG（智能生活事业群组）总经理的景鲲，就曾对罗超频道（ID：luochaotmt）表示：“小度智能音箱的成功补贴很重要，但不是最关键的，智能音箱首要属性是互联网服务，是一个软件定义的硬件，软件定义的人工智能产品。”

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是，随着智能时代的全面来临，越来越多巨头在进军客厅。苹果HomePod、SONOS、漫步者等高端产品在市场的存在感很弱，IDC数据显示小度、小爱与天猫精灵三巨头占了96%的市场份额。

真正在挑战智能音箱的是新一代智能交互设备。华为、TCL、欧瑞博们虽然没有主打智能音箱品类，事实上却在抢智能音箱的蛋糕。华为、OPPO以及家电企业的新一代智能电视，普遍在强化AI交互，一些小家电甚至都能跟用户语音对话交互，智能家居厂商们则在推“智能中控屏”，同样具备AI交互能力，可以操控IoT设备、可以播放音乐，甚至可以提供互联网内容与服务，唯一的不同就是一直被固定在墙上。这些设备，都在干智能音箱干的事情。

一位智能音箱行业从业者表示：任何市场都不可能一直倍速增长，智能音箱在经历几年高速增长后，盘子已经很大了，增速放缓只是时间问题，只不过疫情让这个时间节点提前到来。“智能音箱终究只是一个过渡产品，2020年下半年三大巨头（小度、小爱与天猫精灵）都在重新思考智能音箱的价值，展开新一轮布局，2021年智能音箱市场将进入全新阶段。”

“古典智能音箱”历史使命或已完成？

听音乐、讲故事、播新闻、看视频、上网课、买东西、视频通话、控制设备……智能音箱的功能应该说相当丰富，看上去就是一台固定在家里的手机，手机能做的事情它都可以做，因为没有续航焦虑，其在智能语音交互上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不过，用“第一性思考原则”来看，智能音箱解决的还是人与家的交互这一核心问题，其第一属性是智能助理，而非音箱，因此智能音箱主流玩家都是互联网公司，而不是传统音箱巨头，因为前者拥有AI技术、互联网内容与服务资源。

在实践中，各路玩家包括智能音箱的创始者亚马逊都意识到，纯语音交互只能满足一部分交互场景，人们需要的不是语音助理，而是智能助理。基于此，智能音箱产品形态一直在进化，拥有“屏”成为主流趋势，强势增长。

IDC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屏幕音箱出货量达639.5万台，同比增长34.1%。奥维云网数据则显示，2019年屏幕音箱市场份额为14.2%，2020年上半年市场份额已进一步提高到19.8%。

从2020年智能音箱的市场表现来看，真正下滑的是“古典智能音箱”，或者说狭义上的只有语音交互的智能音箱。这样的智能音箱成本低，加上巨头的补贴最便宜的100元不到，用户“入坑”成本极低，对智能音箱快速普及与用户语音交互习惯养成均功不可没。

在这一过程中，围绕智能音箱形成了繁荣的产业链，涵盖硬件供应链、渠道、内容提供商、服务提供商、 技能开发者，同时智能音箱的繁荣加速了智能语音交互技术的成熟，全双工免唤醒技术、人脸识别等等，都是这两年出现的技术。

可以看到，虽然“古典智能音箱”终究只是一个过渡产品，虽然其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但其历史价值不容否定，更重要的是，智能音箱只是智能时代的前奏，真正的智能硬件时代，正在来临，理由有三：

1、5G、AI、IoT等技术成熟，更多智能设备形态在诞生，且高速增长。IDC此前曾预测,到2025年全球物联网设备数将达到416亿台；GSMA则认为，到2025年全球接入5G网络并实现互联的设备将达到250亿台。这些数据肯定不准，我们只需要知道：5G时代，很多你想得到想不到的设备，都会互联互通，都会成为智能设备。智能手机、智能平板、智能电视、智能音箱、智能手表/手环，只是序曲。

2、设备重塑用户体验的第一步，一定要靠“交互”。智能设备“智能”属性的体现首先就是智能交互能力，因为交互是用户与机器的触点，是决定用户体验的关键。人机交互“是一门研究系统与用户之间的交互关系的学问。”这里的系统可以是机器、软件、系统、场景，智能手机、智能电视、智能音箱……每一波新产品出现都是靠交互刷新用户体验的，简单地说，人操作机器与机器给人反馈信息的形式， 变了。

特斯拉刷新人们的驾驶出行体验，绝对不只是因为是“纯电动”，而是因其基于“中控屏+语音助理”的软硬件系统，与“以驾驶员为中心进行设计”的设计理念，重构人与车的交互。未来，这样的交互重构，会在人与家，人与酒店，人与办公室，人与商场等等领域发生，智能音箱，只是人与家交互变革的起点。

3、人机交互终局是智能交互，应用场景将进一步扩展。

2016年，“互联网女皇”玛丽·米克尔表示：“正在被重塑的语音，成为人机交互的新范式。在过去75年里，每10年就有一次人机交互的重大革新，人类对机器的操作，从物理手柄按键，到物理键盘鼠标，再到触摸屏，而现在语音成为了重要的交互方式。”

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是错的。1996年到2005年是键盘鼠标引领的PC时代；2006年到2015年是触摸屏引领的移动互联网时代；2016年开始的本阶段，最重要的交互方式却不是语音，而是AI。

为什么疫情期间带屏智能音箱逆势增长？表面看，是因为在线教育爆发，智能音箱成为很多孩子上网课的专用终端，深层次看，则是因为带屏智能音箱提供“语音+视觉+人脸+手势”结合的智能交互。人们需要的是智能交互，而不是语音交互本身。

键盘鼠标驱动的PC互联网，应用场景局限在“在线经济”；触摸屏驱动的移动互联网，应用场景扩大到支付、出行等线下生活场景；智能交互时代，AI渗透到各行各业甚至无处不在，应用场景会变得更多。

比如小度智能音箱在带屏成为小度智能屏后，在家庭的应用场景就不再只是类似于Siri这样的提供信息服务的传统智能助理，而是可以提供类似于家庭娱乐、家庭看护、家庭教育、家庭健康、家庭养老等家庭服务，应用场景一下变宽了，这些服务，如果基于传统智能音箱的语音交互，是做不到的。

换言之，只具有语音交互能力的智能音箱只能是过渡产品，是AI交互设备的“Beta版本”，正因为此，现在行业已越来越不再将有屏智能音箱当智能音箱，而是将其当成与智能音箱不同的智能助理“新物种”，毕竟“带屏智能音箱”这个名字本身也是比较别扭的。

“有屏智能音箱”取代“智能音箱”成为行业增长驱动，巨头们也已展开新一轮布局。

后智能音箱时代，巨头开启新征程

虽然现在依然有一些玩家在进入智能音箱这一市场，但占据市场份额96%的三大头部智能音箱玩家，小度、天猫精灵与小米小爱，已经在做智能交互的纵深布局，具体来说，有如下方向：

1、押注带屏智能音箱，做AI交互而不只是语音交互。

2018年3月26日小度在家发布，成为国内首款带屏智能音箱，当时其定位于“听歌、看剧、可通话的视频智能音箱”，来自Canalys的数据显示，2020年上半年小度智能音箱全品类出货量中国第一，同时位列全球有屏智能音箱历史总出货量第一。未来智能音箱玩家们甚至还可向智能大屏，智能家居中控屏、商场智能屏等场景延伸。现在智能屏越来越不被归为智能音箱，我认为，接下来智能音箱玩家都要更加重视“屏”，成为“智能屏”玩家。

2、走出客厅破圈场景，打造无处不在的“泛在智能设备”。

虽然在酒店等场景有一定存在感，但智能音箱主要是面向“家”这一场景，特别是“客厅”与“卧室”场景。不过，正如前文所言，智能音箱开启的是智能人机对话时代，随着IoT设备的爆发式增长，更多智能人机交互场景在出现，比如人与车，比如人与随身设备等等。因此，让智能助理走出客厅，打造无处不在的“泛在智能设备”，就成为巨头们新的着力点。

小度在面向“家”场景的智能设备外，已推出车载互联场景的小度语音车载支架和小度真无线智能耳机，分别面向车载与随身场景，在2020年9月底独立融资后，在场景破圈上更是变得十分激进；天猫精灵在“音箱”外有所尝试，推出了智能美妆灯；小爱同学则横跨了小米手机、音箱与电视三端，负责串联小米生态不同场景。整体来说，三大巨头都不想只做音箱，而是要做更多智能设备覆盖智能交互全场景。

3、做智能交互系统，让更多设备内置“语音助理”。

天猫精灵成立了AI联盟，通过“天猫精灵联合定制”模式与生态合作品牌联合开发智能设备,天猫精灵提供语音智能交互技术。去年10月，天猫精灵宣布天猫精灵AI助手将全面开放，走进手机、家电等更多智能场景；

在MIDC大会上，小米宣布小爱同学5.0正式上线，小爱同学将从语音助手正式升级为“智能生活助手”，既不限于语音，不过，小爱同学是服务于小米生态链的智能助理，短期内不大可能开放给第三方设备；

在“进入第三方设备”这件事情上，小度旗下的小度助手同样很积极，在做智能音箱前，先走的就是开放的路。小度助手合作伙伴涵盖手机、手表、儿童故事机、耳机、电视、车载等场景。

总之，大家要做的都是智能交互操作系统，智能音箱只是这个系统的载体或者说应用之一，毕竟智能音箱只是过渡阶段的产品形态。

写在最后：

当巨头在做智能音箱时，本质上是在做智能助理，在做智能人机交互系统，语音虽然很重要，但却不是全部甚至不是最重要的能力；智能音箱是率先普及的设备，很可能不是最重要的智能设备。当智能音箱市场不再高速增长后，面向更多场景、推出更多设备、进入更多设备，已成为头部玩家们的共识。后智能音箱时代，大家竞争的关键，将不再是基于补贴的价格优势，或者单纯的语音交互能力，而是AI核心技术以及基于此形成的AI交互能力。

新一轮战争的枪声，已经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