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0年城市地标旅游史:在“复活”和“废墟”中挣扎前行

地标绝不止于一幢建筑、一片城中山水、一条街区、一个门店……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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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空间秘探,作者 | 许柚

日前有消息传出,网红地标“小蛮腰”的运营主体广州塔正筹划上市,而早在2017年,“小蛮腰”就已斩获中国新三板“地标建筑第一股”的称号,2015年至2019年,广州塔公司营收从4.85亿元增加至6.91亿元,其中门票、餐饮收入为公司主要业务来源。以“小蛮腰”为代表的城市地标成长之路,正与城市旅游紧紧缠绕,描绘出一个新的旅游时代。

01 地标与城市的5000年“纠缠史”

据研究,世界上最早的城市出现在埃及、美索不达米亚、印度河流域、黄河流域和中美洲等五处。大约公元前3200年,在古埃及,据称第一王朝美尼斯所建的首都城市孟菲斯,因其土坯墙壁涂为白色,而得名为“白墙”,但现在大多已不复存在。

中国到底是在什么时代才出现城市的,至今仍是学术界探讨的一个重要课题。据考证我国的城市至少已有四千年的历史了。“禹都阳城”据说是中国第一座古代城市,相传在嵩山脚下的登封县境。后来在名叫王城岗的高地上,真的找到了一座夯土造就的古城遗址,并有其他遗物,虽其规模不一定是夏禹时的都城,但这座古城距今已有四千余年,正是建于夏代建国初期。

可以说,“城市”与“地标”是同时诞生的,地标是城市最直观的“标识”。而城市和地标,生来便拥有旅游属性,根据人们对于地标与城市旅游关系的认知,我们或许可以将这一段“纠缠史”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混沌期。早在“地标”概念尚未出现,而人们已经开始具备旅游活动的时候,地标与城市旅游的互相影响便已经开始了,譬如远在700年前的14世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就有了“地标”的概念,意大利的地标之一比萨斜塔始建于1173—1350年,工程曾间断了两次很长的时间,历经约二百年才完工。建成之后,就成为欧洲人旅游集聚的广场,这里面最有名的故事就是大家最为熟知的——“自由落体实验”。意大利物理学家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将两个重量不同的球体从相同的高度同时扔下,结果两个铅球几乎同时落地,由此发现了自由落体定律,推翻了此前亚里士多德认为的重的物体会先到达地面,落体的速度同它的质量成正比的观点。

那时候的城市地标,作为绅士教育的必经之路而兴起的“大旅游”目的地,旅行者在一名导师的陪同下,花3年或者更多的时间,走遍欧洲各大城市的知名地标景点,以增加阅历。不过,此时由于旅行的小众与城市发展的局限性,作为旅游目的地的地标,与城市旅游直接的关系并未显得十分紧密。

第二阶段是概念期。地标开始受到重视并被正式应用到城市建设中,是现代社会的事情,1960年,凯文·林奇在《城市印象》一书中,将人们对城市的印象归纳为五种元素:道路、边界、区域、节点、地标,其中地标通常是明确而肯定的对象,诸如筑、标识牌、商店或山峰,被反反复复地用于识辨,最后用来构建人们的城市印象,与其它城市意象一起,共同促成高情感、高品质的城市环境。在这一时期,人们认识到了地标与旅游的关系,并出现了一批“地标城市”,如巴黎、伦敦、罗马、纽约、东京、香港等,它们以巴黎圣母院、先贤祠、大英博物馆、罗马斗兽场等知名城市地标,传承文化的同时,发挥起了旅行中的社会教育功能。

第三阶段则是延续至当下的融合期。随着地标在城市中的地位越来越重,甚至超越自身物理局限,成为城市的形象代言人、游客心目中的旅游坐标,其在城市旅游发展中的作用也越来越显著,以东方明珠电视塔为例,作为上海最重要的标志性文化地标之一,东方明珠是上海对外宣传的重要窗口和国家首批5A级旅游景区,据统计,2018十一国庆期间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和上海之巅观光厅分别接待游客16.86万人次和5.77万人次,分别同比增长20%和5.1%。

与此同时,城市运营者也意识到了地标对于城市旅游的重要性,早在2010年,中国国际旅行社总社联合鸟巢、水立方、中央电视台、国家大剧院四家北京地标性景点,首次推出“北京地标旅游”项目。如今,也有不少城市根据“夜间游”推出相应的地标旅游项目。

02 有的地标正在“复活”,有的则走向“废墟”

随着城市与地标的纠缠日益紧密,旅行者与地标的关系也从被主宰者转换成了主宰者,混沌期旅行者根据地标确定目的地,而到了当下,越来越多的地标随着旅行者的到来出现或“复活”,也有许多地标在失去旅行者后在城市中变得无声。尽管地标对于城市旅游的最终目的,在于“证明来过”,但旅行者的需求变化以及对体验的要求,使得城市地标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

一方面是新城市地标的不断诞生。伴随着新时代更具个性的年轻人崛起为旅游的一股重要势力,那些传统的、早已成为城市代表的地标,被视作是“上个时代的旅游目的地”,不再成为值得专程一去的地方,相比而言,他们更愿意以“当地人”的目光,去独自探索城市,发现一些于当地人来说具有意义,于旅行者来说则颇为小众的新地标,并通社交媒体的传播,引领着更多年轻人的到来。譬如轻轨李子坝站,一度成为重庆的一个重要城市地标,对于当地人来说,只是轻轨的一个停靠站,其穿楼而过的独特之处,放在重庆这样的“3D魔幻城市”,也变得合情合理,但对于这座城市之外的旅行者来说,便是一个足够特殊的、证明自己到此一游的新地标。

另一方面,一些因时代因素而衰败的旧地标,也应需获得了新的生机。在新时代里,以全新的模样新生。譬如北京的798艺术区,原为原国营798厂等电子工业的老厂区所在地,自2001年起,798便开始迎来了大批艺术家和文化机构进驻,并逐渐发展成为画廊、艺术中心、艺术家工作室、设计公司、餐饮酒吧等各种空间的聚合,成为了北京都市文化的新地标,满足了旅行者日益滋长的文化艺术需求,早在2005年,就有大约有超过50万以上的人到798游览。此外,近两年,“废墟游”这一独特的旅行方式在一批年轻人当中流行起来,他们的旅行,是城市废墟地标中探险,更有废墟因重新成为新地标,而被城市运营者关注并予以活化,成为大众网红景点。

随着旅行者变得越来越个性,由于社会背景、生活经历、个人偏好的差异,除了那些具备共识的城市地标外,他们对于地标的感受和认知不尽相同,需求异化下,城市地标的受众,不再是广泛大众,而开始细分,同类人群与他们的“专属地标”之间,流露出相似的文化气质,比如作为城市地标的伦敦东区的红砖巷Brick Lane,在普通人看来是一堵破墙,在街头艺术家们的看来,便是信仰。旅行者在寻找触动内心的地标的同时,地标也在寻找能将自己“带出”街头巷尾的旅行者。

当下的城市地标,较之过去传统的地标概念有了更多可能,不再是普通的地标建筑,而是随着旅行者的不断活跃与挖掘,废弃深坑成为“小冰岛”、上世纪小公园成“童年回忆地”……不时出现的小众地标,使得城市地标隐隐有了“内卷”的势头,“地标”可能变为“废墟”,又可能从“废墟”重回“地标”,要让一个地标始终拥有长久生命力,则需要具备打造新目的地的姿态。

03 城市地标如何成为新时代旅游目的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城市地标只是作为城市旅游的一部分,以“打卡地”的身份存在,但要吸引更多年轻旅行者将其作为目的地,甚至是专程前往的地方,则必须跳出“地标”本身,从几个热门的城市地标的崛起与复苏中,我们或许能获得些许经验。

  • 成为独特景点

如今依然红火的城市地标,如小蛮腰、东方明珠塔等,都已经成为了所在城市的独特景点,其除了作为地标,拥有与众不同的基础观赏功能与定位功能之外,更具备独特的旅游资源与旅游体验。

旅游景点的发展,最忌“同质化”,譬如在体验上,高山是一窝蜂的玻璃栈道、水域是相似的泛舟、古镇则是统一批发的纪念品……这样的旅游景点,仗着已有的资源不思创新,终究逃不开被年轻旅行者逐渐忽视的命运。而城市地标要成为独特景点,首先便要摒弃传统景区“同质化”陷阱,把最具竞争力的旅游资源特色体现于景区的地标设计中,譬如东方明珠塔除了传统高塔的极目远眺外,还有独特的悬空体验,其230米高处,还有一个东方明珠空中酒店可供住宿,价格高昂但噱头十足。

  • 成为城市综合体

城市地标,或者是城市旅游的核心景观,或者是极具风格的区域目的地,往往都能自成中心,而围绕这一中心所带来的庞大客流,周边应逐渐形成一个能够满足旅行者吃住行游购娱等各项需求的产业配套综合体,方能长久,否则,不便的交通、孤零零的地标,只会是“一次性目的地”,在一波热潮之后无声无息。

近两年开业并成为网红城市地标的长沙超级文和友、杭州天目里等,都是直接以综合体的形式打造地标,盘活周边环境及区域潜力,转型为开放的商业、办公、休闲、文化、社区服务等功能复合的“城市会客厅”。

  • 成为新生活展厅

越来越多的城市地标,其与生活相关的功能属性正在不断增强,除了作为地域标志传承一段城市历史之外,城市地标也在不断追赶时代,独特的地段、天然的吸引客群的能力、开阔的空间,使其具备成为时下新生活方式理想“展厅”的能力,更考验着城市组织结构的连续性。

以上海豫园的焕活为例,尽管豫园占据上海最核心地段,但却陷入了“外地年轻人不来,上海年轻人更不来”的尴尬境地,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节假日常年被外地游客塞满,更是因传统建筑风格、店铺售卖的廉价玩具、旗袍出租等过时的旅游产物,无法引起年轻人兴趣。为此,豫园开展了一系列IP合作,将年轻人感兴趣的IP融入豫园,在老建筑中展现新生活,譬如与美影厂、百度合作展览,举办汉服节,更将规划在文昌街开办有特色的文创店;将几座传统古建筑的高层开发出来,打造一个“空中豫园”等等。

  • 成为文化延续地

除了展现新生活,一个具备长久生命力的城市地标,必然要有其特有的文化并能将其延续,才能具备内生的动力,地标不再是纯体积的视觉表演,不再是外壳,而是内容。这里的“文化”,具备多重含义。

譬如杭州的河坊街,其开街之初,是杭州历史文化风貌的街道之一,也是西湖申报世界历史文化遗产的有机组成部分,是对于传统文化与城市文化的延续,而伴随着时代的发展,在河坊街自身的文化底色之上,发展出了符合当下在年轻群体中流行的汉服文化,其文化蔓延更为深远。

而诸如迪士尼、环球影城等主题乐园地标,则是一些文化从幻想照进现实的表现,更有一些年轻人会将电影、书籍中的出现的地标,在现实生活中进行朝圣,譬如哈利波特迷会专门去看看国王十字车站,情书影迷去日本必然去小樽看看藤井树的家。

一些旅行者对地标的认知与印象,早在到达之前就已在脑海中上演数遍,为的不是多么高级的目的地,而是寻找文化认同,正如有人说,“罗马假日已经过去50多年了,但许愿池、冰淇淋店依然能感受到当初奥黛丽赫本的气息”。

04 城市旅游如何打好“地标牌”?

从城市地标的发展中重塑中,城市旅游的发展,也走过了全凭直觉与自身资源的混沌期,如今,伴随着城市地标新目的地打造,城市旅游亦能从地标的改变中,获得一些能够提升的启示。

  • 重视城市不落俗的“人情味”

在体验经济的时代,正如一些城市地标积极迎合旅行者的体验需求来实现自身转型,城市旅游也应将旅行者认知和感受与城市风格作为设计的基础,真正了解旅行者到达这个城市的多元需求,确定自己的主要目标客群,将城市旅游变得具有人情味又不落俗套,而非自以为是地以整个时代需求为靶向,最终的旅游产品与城市反而格格不入。譬如上海的“上生·新所”,便力图突出体现文化气息和设计感,以小而美的精致业态精准吸引小众客群,同样不愁没有市场。

  • 不要再生造“审丑”的烂尾项目

不可否认,城市旅游需要文化地标,作为城市品牌的集中反映,成为与旅行者之间的初步共鸣,但是在过去,很多城市地标往往追求“最洋”“最高”甚至“最猎奇”,最终到了民间,则落为公众对城市建设和文化审美的负面评价。设计者没有根据地区设计出接地气的产品,决策者则往往缺乏切实的审美,只图形象工程,最终既没有传承文化,甚至可能成为烂尾项目。

因此,城市旅游的发展,必然要伴随着城市文化审美的提升,这也是当下旅行者们的共同需求。如今的旅行者,拥有了足够多的旅行选择,自然无需委屈自己去“审丑”,而那些独具特色的历史和带有地域烙印的文化,又结合时代特色加以整体渲染的城市地标乃至城市目的地,才是最具魅力的城市旅游资源。

  • 让地标成为城市“灵魂可视符号”

有人说,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地标则是这个灵魂的可视符号。随着城市地标越来越多涌现,并呈现出多样化的特质,表明正有越来越多不同的人群,在城市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

以地标的发展为城市缩影,我们可以看到,随着时代变迁,城市的不断发展,不同文化背景、生活环境下的人口涌入,城市正在变得越来越多样化,摆脱了“千城一面”,每一座城市都有属于自己的特质,甚至在特质之下,还能衍生出更多元的文化,并构成城市的内核与灵魂,而这些则成为了城市旅游的迷人之处。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城市旅游更不能固守于原有的传统文化,而是在表达本土的文化特征和精神气质的同时,承载起人们真正的生活需求和情感,并不以城市自我审美为中心,而是诠释时代的生活方式,如此才能吸引到更多拥有不同文化气质的旅行者到来,而每一个到来者,都能在城市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小小天地。

  • 老地标要拥有“持续创新”的力量

老地标“复苏”与新地标“消亡”背后,都与创新脱离不开关系,当老地标拥有持续创新的力量,并能聚焦于某个要素极致放大的时候,本身便意味着极致的想象与体验,这将对旅行者产生极大的吸引力,同样的,再网红的新地标,没有后续的创新,也只是一个乏味的建筑或场景,只能收割互联网时代“五分钟的走红”。

城市旅游亦是如此,仅靠原有的旅游资源,并不难带动城市旅游的长久发展,网红城市西安、成都等的线上长红,甚至带动周边旅游和其他产业发展,绝非因为其文化多么独特,美食多么惊艳,而在于其对于线上营销的把控、对本土元素的挖掘,甚至是敢于试错的勇气。

一个没有地标的城市,就像一个没有棱角的年轻人一样,缺乏朝气,让人乏味。缺乏地标的城市,注定是平庸的。“小蛮腰”的IPO之路,揭开了城市地标的旅游野心一角——地标绝不止于一幢建筑、一片城中山水、一条街区、一个门店,而是集历史、人文、生活等多元素于一体,承载着城市文化,更与城市旅游相辅相成,打造新时代的旅游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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