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开菠萝财经（kaiboluocaijing），作者 | 王慧贤，编辑 | 苏琦

谁也没有想到，直播行业的荒唐，可以被浓缩在三块钱一碗的拉面里。

“拉面哥”，原名程运村，有着一口白牙和淳朴的山东口音。“一碗拉面三块钱，已经卖了15年。”因为这句话，“拉面哥”意外走红，流量来了，想红的主播也蜂拥而至。

2月22日，“拉面哥”出现在社交网络，从3月初开始，以“拉面哥”为圆心，方面几里都是人、手机、镜头。为了博取流量而不择手段的人们将“拉面哥”的家团团围住，期待能沾一沾他的运气和流量。

可留给“拉面哥”的烦恼，才刚刚开始。从火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被暗中签下了一张有效期并不长的“卖身契”，他“家也不敢回，电话也不敢接，累到不能走路”，他的家，大到屋内家电、结婚照，小到墙角的啤酒瓶，统统被放到网上。而当热度褪去，人走茶凉，他依旧要面对清贫的日子。

如今，抖音安全中心已经出面，将“拉面哥”的相关视频进行治理和下架。谁都不知道“拉面哥”能火到哪一天，但我们都知道“拉面哥”终将成为网红长河中的一粟，以后还会有“板面哥”、“牛肉面哥”出现，将他的流量夺去。

在这场流量争夺战中，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看，他们在争谁把“拉面哥”拍火了

“在未来，每个人都有15分钟的成名机会。”安迪·沃霍尔的这句名言在当下的直播时代被无数次验证，近期，做了15年拉面的“拉面哥”，终于也等到了属于他的成名机会。

2月22日，短视频博主“萧县彭佳佳”在费县集市上见到了程运村，并拍摄了一段其做拉面的视频。程运村凭借一句“拉面只卖三块钱一碗，卖了15年了”，在一夜之间爆红。网友们都亲切地叫他“拉面哥”，“三块钱卖的是人品，卖的是初心”“为拉面哥的质朴点赞”。

很快，“拉面哥”的视频被网友们疯狂点赞、转发，截至3月8日，彭佳佳的那条视频点赞量超过31万，评论量1.2万，“山东拉面哥”本人在抖音、快手平台上的账号，粉丝数共有381万。

彭佳佳预料这条视频能火，但没想到会这么火。接下来的几天，她接连发了三条视频，总点赞量超过了300万，而她过去的视频，点赞量只有一两千。

拉面哥的热度不断升温，一场“谁是带火拉面哥的第一人”的争夺战随即展开。自媒体“唐哥美食”两年前拍摄的“拉面哥”的视频被扒了出来，挂上“全网第一条拉面哥视频”的字样。彭佳佳不得不在视频中回应，“我不是第一个”，但转手就将自己的快手账号直接改成了“彭佳佳（拍火了拉面哥）”。

“拉面哥”走红实属偶然，可近几年草根人物爆火的事件也并不在少数。尤其是在以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霸屏的这两年，一段几十秒带BGM的视频就能迅速、全面地刺激你的感官，点赞、转发，流量呈指数级增长，里面的主人公很快就能火遍全网。

因为唱歌火的“大衣哥”，因为长得像马云而火的“小马云”，因为爱看书、能讲道理走红的“流浪大师”，再到因为一个笑容帅出圈的丁真，都是其中的代表，火得足够荒诞，也足够合理。

瓜分“拉面哥”

还记得上个月在主播镜头里火的网红“小马云”吗？现在，他的残疾证还没办下来，主播们就已经找到了下一个“涨粉工具人”——“拉面哥”。

就像此前被踹门的“大衣哥”，被一群女人喊着求嫁的“流浪大师”一样，“拉面哥”连带着他的面摊、他的瓦房，也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和手机镜头围了起来。白天黑夜都是如此，晚上即使人们睡了，手机也不会停，依旧在直播。

有人从新疆坐32个小时火车赶来，也有人自驾1600公里而来，山东临沂费县马蹄河村的村民们从来没有在一天内见过这么多人。看着自家屋里的水泥地，拉面哥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以前穷，村里人人看不起的。”他告诉前去采访的记者。

“拉面哥”的房子周围，天然地形成了一个舞台，仿佛只要在上面露个脸，就能涨粉。主播们或许也不知道“拉面哥”究竟能火多久，他们争分夺秒，他们卖命表演。

于是，有人特地从淘宝上购买了红袍、绿发、绿帽子，在“拉面哥”的村子前开直播，3天内粉丝从0到破千；有人挂着卖身葬父的牌子跪在“拉面哥”家门口；有人穿着大红大绿的衣服，两颊涂着夸张的腮红，戴着墨镜在车顶上扯着嗓子喊着“拉面哥，我要嫁给你”；还有人在直播中当着粉丝的面，强行给“拉面哥”转账5000块钱，说是为了“感恩”。

更夸张的是，人越围越多，多到地上已经无处下脚，后赶来的人开始爬上树、飞滑翔伞、动用无人机。

除了涨粉的主播，还有人看到了流量的另一个用处。刘德华在《失孤》电影里扮演的原型郭刚堂闻讯来到了“拉面哥”的摊前，想借着“拉面哥”的流量和热度让更多人看到他的寻子启事，好尽早找到孩子，最后找来的却是另一批想蹭热度的人。

一碗3元的面，“拉面哥”只能赚5毛钱，一天最多卖400碗，也就是赚200元。比起那些靠他直播收礼物的主播们，“拉面哥”是螳螂，主播们是紧跟其后的黄雀。在流量面前，“拉面哥”手足无措、六神无主，而那些为了瓜分“拉面哥”流量的主播们，又何尝不是呢？

救救“拉面哥”们

主播们得到了可观的流量，收获了大批的粉丝，留给“拉面哥”的却是一地鸡毛。

尽管每天做拉面已经很累了，可在镜头面前，“拉面哥”还得一如既往地挂着笑容，重复地回答着主播们的问题，“一碗拉面卖三块，为的就是让老百姓都能舍得吃。”

网友的过度关注不仅让“拉面哥”身心俱疲，更严重影响到其私人生活。大到屋内家电、结婚照，小到墙角的啤酒瓶，统统被拍得一干二净。

“家也不敢回，电话也不敢接，累到不能走路”，“拉面哥”的妈妈乞求大家不要再来了，他已经太累了。

流量之外，不少人还盯上了“拉面哥”的商业化价值，进一步“吸血”。

除了在他屋外租WiFi赚钱，开菠萝财经发现，带有“拉面哥”的商标已被多家公司注册。据企查查显示，和“拉面哥”相关的商标近2000条，和“拉面哥”沾边的“三元拉面哥”“山东拉面哥”“临沂拉面哥”等相关商标也被盯上。申请日期多是3月3日，“拉面哥”火出圈前后。

外面的主播们眼馋，“拉面哥”周围的人更是不想放过赚钱的机会。村支书带领村民们连夜新修了6个临时停车场，拓宽了原本只有4米宽的乡间道路，还建了食堂、宾馆，整个村子靠“拉面哥”一人拉起了GDP。

但热情好客的山东村民们不知道，马上就会有新的“XX哥”“XX姐”出现，依靠“拉面哥”的名气赚钱不过是黄粱一梦。当网友的新鲜感褪去，停车场留给谁用？食堂留给谁吃？宾馆留给谁住？

为了阻止闹剧进一步扩散，抖音安全中心已经出面治理“拉面哥”的相关视频，理由是反对用户蹭热度、恶意炒作，对热点当事人过度消费等行为。“拉面哥”注定逃不过几个月就过气的“魔咒”，要让蹭流量的网红失望了。

一个现实是，没有一个网红可以长红。范小勤，曾经出门配备豪车的“小马云”，被送回农村老家并被诊断为矮小症；沈巍，曾经妙语连珠的“流浪大师”，不出几个月便销声匿迹。这些曾受万众瞩目的网红，不出半年，就已经被后浪淹没。

劣币驱逐良币，如果人人都想蹭热度，好好搞创作的又有几个？正如知乎网友@余一手所说：“偶然性网红生命周期都比较短，若整体实力不足以支撑后续作品持续发力，不到几个月就可能被‘凉凉’送走了。”

“拉面哥”已经不是一个个体，更像是一个人肉旅游景点，成了游客打卡、主播直播、村民赚钱的工具。人人都在瓜分“拉面哥”，可等人走茶凉，谁会为“拉面哥”收场呢？答案是，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