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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娱乐独角兽，作者 | Mia​

“扎导版《正义联盟》再次证明了，DC宇宙最大的‘敌人’不是漫威，是华纳。”

如同华纳在2020年5月承诺过的一样，3月18日，导演扎克·施奈德（Zack Snyder）剪辑版《正义联盟》，于2021年登陆HBO MAX 平台，同日在国内“网盘资源上映”，迅速飙升至豆瓣电影热门榜第一位。这个242分钟的版本目前豆瓣评分为9.0分，而院线版时长120分钟，评分仅为6.4分。于是，DC粉丝们纷纷开启如上文所示的吐槽模式。

之所以线上上映 “扎导版”，显然与疫情下Disney+和奈飞会员分别破1亿、2亿，HBO Max会员数仅有3770万有关（截至今年1月）。华纳有意凭借该片拉动HBO Max会员订阅数。《信条》票房失利后，华纳兄弟去年底宣布，2021年旗下《黑客帝国4》《自杀小队2》等17部影片都将与HBO Max流媒体开播同步，将阵地全面转移至流媒体。

情怀分之外，扎导版《正义联盟》究竟值不值豆瓣9.0？又是什么拖累了DC宇宙，使其始终输给漫威宇宙一筹？

DC宇宙和华纳怎么了？

4个小时的电影呈现，背后是长达4年的心血，以及一个辛酸曲折漫长的诞生故事：2017年，华纳高层与扎克·施奈德理念严重分歧，坚持片长必须控制在两小时以内，扎克·施奈德养女Autumn自杀，最终扎克因合作崩溃和家庭原因退出。

执导过《复仇者联盟1&2》的乔斯·韦登接手后，将整个故事变得更娱乐化、减少了暴力成分。由此，院线版和原导演剪辑版成为主线相似但完全不同的两部电影。院线版上映后再度票房口碑双双惨败：IMDb上评分仅6.3分，全球票房为6.58亿美元，未能覆盖3亿美元成本。据报道，扎导本人从未看过院线版。

此后，影迷和电影、漫画行业人士为导剪版广告发起众筹，为防自杀协会募捐，并在网上请愿，明星如“蝙蝠侠”本·阿弗莱克、“神奇女侠”盖尔·加朵、“海王”杰森·莫玛，以及古天乐等均加入一场名为“放出扎导版正义联盟”的网上请愿活动。历经影迷请愿、高层变动后，华纳最终妥协，补加了7000万美元预算用于视效制作、剪辑、补拍、宣发，扎导本人以0酬劳交换剪辑权，并在HBO Max上线一周前宣布将于次年上映。

相较于院线版，扎导版能看到以下区别：画幅不同，院线版是1.78:1画幅，扎导版是4:3画幅；分六个章节讲述，每条人物线也更加丰富完整；为后续DCEU展开埋下伏笔；删去了许多刻意幽默；从PG-13升级到R级的动作场面更“炸”。

那么，“神作”之名究竟是否过誉？同以往扎导《守望者》《超人大战蝙蝠侠》等作品一样，导剪版评价优于院线版，同时需要认知到的是，这依然是一部情绪主导下的粉丝向电影，尤其是院线版糟粕在前作为对比，因而可能存在评分上的“溢价”，只是由于粉丝基数过于庞大而得以破圈，成为了粉丝意愿改变资本意向的现象级事件。评分也同样说明了这一点，该片在IMDB上评分为8.7分，metacritic媒体评分55，烂番茄新鲜度77%，爆米花指数为97%，即普通观众口碑要远远高于影评人和媒体口碑。

在扎导版《正义联盟》刷屏，DC粉狂欢的背后，是长期被漫威宇宙碾压的DC宇宙：第一位超级英雄超人1939年诞生于DC公司，由于其创建早于漫威公司，当时的漫威时常被指责“抄袭DC”；相较于MCU在濒临破产时贷款5.25亿美元拍出的首部作品、2008年一鸣惊人的《钢铁侠》，华纳直到2013年才推出首部DCEU作品《超人：钢铁之躯》，漫威在第一、第二阶段的票房，就已经是DC总票房的十倍左右。前者一年一部，后者一年三部，目前两者电影数量相差约3倍。而在影迷心中封神的《小丑》《蝙蝠侠：黑暗骑士》三部曲是完全独立于DCEU的序列，属于DC电影，不属于DC宇宙。

相比建立之初版权四分五裂的MCU，DC握有全部英雄版权，世界观架构也更早，为何却是漫威后来居上？其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点：DC粉所迷恋的“黑暗深度”，相较于MCU的合家欢风格商业性较弱，某种程度上限制了DCEU的受众，一味转变为娱乐化，又被诟病为“学漫威”；华纳手握哈利·波特和指环王系列IP，对DCEU重视程度不够，超英系列电影开发晚，各部电影之间没有埋下伏笔、导演个人风格突出或是公司过多干涉、时间线故事线彼此割裂；在仅仅推出三部单体超英片，粉丝基础并不牢固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地推出《正义联盟》，而漫威影业是在推出五部单体超英片的情况下才推出的《复仇者联盟》。

与续集电影不同，电影宇宙需要“可持续发展”设定与“精准的协调联动”。华纳的一贯风格是“过犹不及”、规划混乱，在导演创作前期给予自由度、在后期过多控制和干涉，在《超人归来》《超人：钢铁之躯》《正义联盟》等案例中，在诺兰式“暗黑”与爆米花两种风格中摇摆不定，不断更换导演，在《绿灯侠》票房血亏后，将“绿灯侠”从正义联盟中整个剔除，雪藏9年。

与此同时，在凯文·费奇领导下的漫威影业，高度掌控MCU，导演成为流水线上的“作业工”，表现出了高度的设定严谨性和风格一致性，重视整体规划和每部剧集、电影之间的联系，不断创新制造惊喜，例如《美国队长2：冬日战士》尝试的谍战片风，《黑豹》尝试的莎士比亚戏剧风，几乎“拍一部火一部”，成为目前最成功的超英电影宇宙。

作为DCEU首部超英集结电影，《正义联盟》事实上的重要度与《复仇者联盟》相当，而它的惨败也成为DCEU几近分崩离析，被MCU甩得来越远的关键节点。一部扎导版《正义联盟》尚不足以拯救DCEU，在国内，DC粉丝数量远不能与漫威粉数量相比拟。

此前《神奇女侠1984》又一次扑街，《海王》算是这几年难得的成功案例。而5500万美元成本博取10亿美元票房的独立电影《小丑》，则成为近年来投资回报率最高的DC电影，它是否会启发华纳日后更倾向于独立制作路线？

为了让故事线能够自圆其说，华纳提出了多元宇宙的概念（同一个故事情节中存在多条平行的时间线），其下一部电影将是四次更换主创的《闪电侠》。目前MCU第四阶段拉开了“下一个十年”的大幕，《猎鹰与冬兵》接档大热的《旺达幻视》，更有多部意在瞄准中国市场的电影，如首个华人英雄电影《尚气》和赵婷执导的《永恒族》，留给DCEU赶超的时间不多了。

资本博弈下的导演终剪权

“我要特别感谢参与请愿的所有人，显然没有他们这件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扎导表示。在《正义联盟》的导演剪辑版确认后，《自杀小队》导演大卫·阿耶在推特上发文，表示《自杀小队》导演剪辑版同样存在，“几乎完整”，该片为了将分级从R级调整到PG-13而删掉多场戏。

扎导版《正义联盟》让更多导演看到了将自己“亲骨肉”公之于众的希望，不过《正义联盟》能够成功推出导剪版，或许只是个例。资本砸下真金白银的投入，从来都需要同等的回报，比如惊人的新增流量、热度。

好莱坞以制片人中心制为主导，制片人不仅能够决定卡司，还能用剪辑决定时长、分级、内容，不同的剪辑效果可能呈现出的基调完全不同，只有少数几个处于好莱坞权力链条顶端的导演拥有最终剪辑权，如克里斯托弗·诺兰，以及昆汀·塔伦蒂诺。

从电影诞生之初，资本与创作者博弈下的导演终剪权就摩擦不断，电影产业高度工业化，整体风格统一的代价是个人风格的消失，例如四个多小时的影史经典《美国往事》曾被剪成两个多小时，所有的闪回段落被删减，按正常顺序排列，《银翼杀手》被强行加入大团圆结局，大卫·芬奇从不承认《异形3》是自己的作品。

电影公司以利益最大化为导向，时长更短的影片可能获得更多的院线排片和票房，因而会选择舍弃文艺表达，让节奏更紧凑，创作者个人思想情感表达则不在优先考虑之列。事实上，除了DC死忠粉，普通观众也很难有耐心看完4个小时的导剪版。

国内的情况则更加复杂，除了需要面临资方、制片人的意见，更需要面临审查制度等困境。此前昆汀的《被解救的姜戈》因“技术原因”被紧急停映，复映后4分钟裸露暴力镜头被删减，《好莱坞往事》因“李小龙事件”、昆汀拒绝删减而撤档。

为了维护自身创作理念的完整性，不少导演对删减的反抗是“放弃署名权”。《浮城谜事》上映时，因内容删改，娄烨成为了大陆第一位放弃署名权的导演。《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在公映的前七天被要求删减，险些无法上映。2017年，导演徐浩峰在微博发文，表示要放弃新片《刀背藏身》的署名权，表示它已经“面目全非”，并且声称将在其公映之后臭骂这部电影，而这都是为了保护它。《大象席地而坐》的导演胡波面对120分钟删减的要求，选择了用自杀抗议。

更早之前，身兼制片人、监制的著名导演贾樟柯表示过，好莱坞的制片人中心制还无法完全应用到内地。内地的电影业还不够成熟，制片方不够专业，还是由更专业的导演掌控“最终剪辑权”比较好。“等电影工业更加完善、制片者成长到可以与优秀导演比肩的时候，可以由制片者掌控。”

只要电影作为艺术品和商品的双重价值还存在的一天，剪辑权应该交由谁的争论就不会停止，资本与创作者的博弈也远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