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互联网闽商又分两派。一派是以投资人蔡文胜为代表的“草根派”，还包括美图CEO吴欣鸿、同步推CEO熊俊、飞鱼CEO姚剑军等；另一派是以字节跳动张一鸣、美团王兴和雪球方三文为代表的“精英派”。

“精英派”的王兴、方三文、张一鸣分别毕业于清华、北大、南开，三人恰好也都是福建龙岩人，被江湖称为“龙岩三杰”。

01

1994年，电影《股疯》上映。电影讲述了在股票裹挟之下，普通人大喜大悲的人生。

现实中，“老八股”扩容使上证指数在18个月的时间里暴跌近八成。与股指下跌对应的却是飞升的物价指数。焦虑、不安乃至恐惧，在人群中不断漫延。

此时的方三文顶着福建文科榜眼光环入读北京大学已有两年，只是经常逃课睡觉。股市、物价这些困扰社会人的问题与象牙塔里的天之骄子们关系不太大。

只是，方三文也有自己的焦虑：北大于他而言只是膨胀了些许信心，中文并非他的兴趣。

终于在念大二的某天，方三文突然醍醐灌顶一般确定将来要当一个记者。

他开始把那些睡觉的时间都用来搜集素材，稿子写完以后就投给《中国青年报》的冰点栏目。毕业之后，方三文进入如日中天的《南方周末》，开始了媒体人生涯。后来，他又辗转到《21世纪经济报道》《南方都市报》。

然而，互联网上动辄数百万计的BBS网民让方三文感到了自身的局限性。比起读者来信的反馈，他更看重论坛的转帖和回复。

方三文逐渐对互联网萌生了情愫，“觉得只有自己干互联网才有意思”。在做了8年的报人之后，方三文萌生了做一个餐馆黄页网站的想法。时任网易门户事业部总裁的李甬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然后把他拉到网易任副总编辑。

当时网易还处在高光时刻，丁磊也已问鼎中国首富。

在网易的5年，方三文与李甬、唐岩等人私交甚好，日子过得不亦乐乎。只是，网易无法超过新浪、搜狐的焦虑也始终萦绕在方三文心头。

更重要的是，方三文发现这种内容同质化的竞争方式，与他期待的差异化用户定制的内容产出模式有些南辕北辙。

2010年3月，在焦虑和不甘之下，方三文离开网易。不久，方三文创立雪球。雪球的名字源于股神沃伦·巴菲特的一段话，“人生就像滚雪球，最重要的是发现很湿的雪和很长的坡。”

低调的方三文很少对外讲述他的经历，“我的创业故事平淡无奇，就是媒体干得不爽，想体验一下自己干点事是否会爽一点。”

自己干点事之后，方三文有没有更爽还不清楚。不过他倒是以昵称“不明真相的群众”的身份，长期窝在雪球社区，也曾自我调侃：主业陪聊，副业陪赌。

02

在方三文还安安静静地做“打工人”的时候，同样从龙岩走出来的、更年轻的张一鸣和王兴已经扎进了创业路上。

2003年冬，26岁的王兴向美国导师请了长假，回国创办校内网。

王兴奉行的是拿来主义。

马化腾把ICQ迁移到国内变成OICQ，王兴就直接照着Facebook的界面做了校内网。校内网最后卖身他人，成就了人人网的一段佳话。不甘的王兴又复制Twitter，做了饭否网。

技术男王兴身上却或多或少有些方三文式的文艺范。

王兴喜欢读《道德经》《孙子兵法》《三国演义》，也喜欢作家张爱玲、余华等。他曾专程找寻过张爱玲的一本非知名小说《秧歌》。

十余年来，王兴则始终活跃在饭否网，发了1.7万多条动态。

在饭否创业时，王兴拉来了从微软离开的张一鸣。不想因为信息管理不当，饭否一夜之间陷入休克。一年后饭否重启，江湖也已经变了，微博势头已猛。

这并非张一鸣第一次体验创业。从大学时期开始，张一鸣就是一路“折腾”过来的。

离开饭否的张一鸣被曾经投资酷讯的王琼拉拢做起了九九房。不满足九九房发展的张一鸣看到移动互联网的大浪，意识到做一个全网内容大平台的机遇，也得到了王琼的支持。

2012年3月，张一鸣的新公司成立，就是现在的字节跳动。

饭否失败后，王兴曾创立了海内网，不过没掀起什么浪花。三次清零，三次试水互联网社交之后，王兴将目光转向新的产品形态——团购+电子商务。

2010年，美团上线。彼时，大众点评已经成立七年。2011年3月，美团成立一周年。

王兴在纵情向前的主题演讲留下这样一段话：今年，我们眼前没有田野，我们身后也不需要厂房，但是我们的生活一样要纵情向前。

彼时，团购大战已经暗潮涌动。5月，国内团购网站已超过5000家，美团、窝窝团、满座团、高朋网掀起一轮又一轮的融资竞赛，千团大战名噪一时。

王兴在千团大战中激战正酣，张一鸣也在创业路上摸爬滚打。

当时，方三文也有一些惆怅。雪球起初只是一个主打美股资讯的内容平台。一个由中文系出身的人领衔的财经网站受到一些质疑。

幸运的是，媒体人、投资者的敏锐帮助方三文很快找到突破口——社交。

2012年底，雪球开始转型，资讯与社区并驾齐驱，内容也从美股扩大到全球资本市场。雪球也越来越像一家互联网公司。

一直浸润在投资理财社区“赌博式”氛围的方三文，却因佛系的投资风格被用户调侃为“方丈”。对此，他欣然接受。

03

在惊心动魄的股市里厮杀，方三文却保持着这种足够的克制，也没耽误雪球成为市场的明星项目。

在拿到红杉资本领投的300万美元A轮融资之后两年，雪球又于2013年6月获得了由晨兴资本领投、红杉资本跟投的1000万美B轮融资。

那段时间，方三文风光无两，曾经位列《财富》2012年《中国40位40岁以下的商界精英》第30名。

不承想，创业总是多磨难。2014年——2016年间，A股的大起大落让年轻的雪球有点吃不消。到2016年初，市场还弥漫在恐慌情绪中。

窗外雾霾锁城。位于北京望京的雪球总部会议室里，曾连续好几个月气氛沉重。

在雪球社区里，情绪也降到冰点。“股票”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禁忌字眼，很多人不敢再打开雪球。

当时更年轻的字节跳动，也正处在接连不断的版权风波中。

彼时，受移动互联网冲击，传统媒体日子逐渐艰难。然而，靠抓取媒体内容的今日头条居然能获得5亿美元的估值，这样的震撼带来的更多是愤怒。

一夜间，今日头条成为媒体公敌。《广州日报》领衔发起对字节跳动的诉讼，多家媒体声称将发起诉讼，随后国家版权局介入调查。双方最终达成和解，头条号应运而生。

那时候，张一鸣提出的算法推荐，竟然意外成了雪球破解危机的抓手。方三文也组建了机器算法团队，想通过机器算法提升用户分享和消费内容的效率。

方三文、张一鸣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同样很忙的王兴倒是有些不亦乐乎。

2015年10月，美团和大众点评正式合并，“千团大战”宣告结束。合并后的美团点评占据约80%的团购市场份额，估值达到150亿美元。美团成为最大的胜利者。

最终，方三文度过了股灾危机，张一鸣解决了版权争议，王兴拿下了千团大战。

互联网“龙岩三杰”看到了一个雨过天晴，初登互联网的历史舞台。

相比声势浩大的今日头条、美团，雪球相对小众，仅在资本市场被一些人所熟知。2018年，雪球被马云看重，蚂蚁金服斥资1亿美元投资雪球。

不久，王兴带着一个外卖小哥敲响了港交所的大锣。张一鸣则切入视频赛道火力全开，抖音用户一路飙升，当时传言字节跳动估值达750亿美元。

获得蚂蚁投资之后，方三文顺势“佛性”到底，宣布退居幕后，卸任CEO，只担任董事长一职。“龙岩三杰”只剩怼天怼地的王兴和耿直Boy张一鸣继续向前。

延迟满足的张一鸣还走在全球化的路上。

带领美团拼杀的王兴近日关闭了微博，罕见地休更了饭否，悄悄给母校龙岩一中捐了5000万元设立了“龙岩一中王兴教育基金”。在前不久的清华110周年校庆之际，王兴也给母校清华捐了一笔钱设立“清华大学兴华基金”。

捐钱的时候，王兴感慨“非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