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开菠萝财经（kaiboluocaijing），作者 | 苏琦，编辑 | 金玙璠

黄渤说过，红了之后才发现身边都是好人，但这句话放到全红婵身上，不一定成立。

7岁练跳水，14岁拿下东京奥运会10米跳台冠军，五跳中三跳满分。到目前为止，全红婵拿到的是一个令人艳羡的“天才脚本”。

在赛后的采访中，她表示自己家境不太好，夺冠是为了给妈妈治病，因为没钱，放假只能在家里，也没去过游乐园和动物园。

天才冠军和苦难童年的巨大反差，让网友纷纷化身“都给她”的老母亲，《人民日报》都通过官方微博表示“小姑娘一定会梦想成真”。

原来，在她拿下金牌后，网友和企业为她家送去了辣条、慰问金、医疗保障，帮全红婵“圆梦”，一同前去的还有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网红。

这些网红无疑是看准了冠军的流量，他们将全红婵的家围得水泄不通，试图把原本不大的房子里里外外拍个遍。全红婵年长的奶奶已经好几天晚上没有睡觉，想把大门关上，却被指责“有架子了”。

这样的场景相信开菠萝财经的读者并不陌生，我们此前报道的“小马云”（范小勤）、“拉面哥”（程运付），都经受过类似的来自网红的打扰。对于奥运冠军全红婵来说，她14岁的人生才刚刚以一块金牌完美开场，以后的路还很长。不打扰、不消费她，或许才是最好的支持。

全红婵一跳成名，网红们“排队打卡”

年龄最小，五跳中三跳满分后“淡定”夺冠，却在接受采访时展现出天真烂漫的反差萌，与“想赚钱给妈妈看病”的懂事，“天才的脚本”加上“地才的努力”，全红婵不出意料地火了。

她的出圈不光是因为金牌，更是因为她的采访。出于对这位年纪最小奥运冠军的疼爱和好奇，她在采访中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被人当成了一种未解的心愿，不少人对此大做文章。

全红婵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的母亲住院过两三次，身体并不好。就在她夺冠后的第二天，据当地媒体报道，湛江市卫健局和广东医学院附属医院领导便到病房看望全红婵的爷爷，并提出为全红婵的爷爷及妈妈提供全方位的医疗保障服务，不用担心费用问题。

此前谈到夺金以后最想做的事情时，全红婵表示自己特别想吃辣条。她夺冠当天，卫龙食品、源氏食品两大辣条厂家就开始争相为全红婵送辣条，帮其实现辣条自由。有村民告诉媒体，由于送来的辣条太多，全妈妈还会将辣条分给路过他们家的孩子。

接受采访时，全红婵还提到自己没去过游乐园，第二天各大游乐园就纷纷出手，并表示送上VIP年卡，全年免费畅玩，以至于“全国各地都在邀请全红婵”这一话题上了热搜。

全红婵之所以如此受关注，在豹变IP创始人、个人品牌专家张大豆看来，是因为她展现出来的朴实、独立与勤奋，是中国人才有的特质，寒门出贵子，贵在精神朴实且有力量，激起了公众的同情心和共情感，击中了奥运期间公众极强的爱国感。

全红婵满足了这个时代需要的“奋斗者”形象。“某种程度上，她的火和鸿星尔克类似，是大众希望她火。大众希望这样的人和企业火，此刻需要这样的榜样。”张大豆称。

如果说上述举动还是出于对全红婵家人的关心和帮助。但仅仅在她夺冠三天后，一些网红的“关心举动”就开始走样了。

过去门可罗雀的全红婵老家——广东湛江麻章镇迈合村，突然被围得水泄不通。入夜后村里依然有络绎不绝的车辆进出。据现场的村民统计，按照一人一车进村登记，一天起码有2000人来打卡过。

现实中，不仅各种“远房亲戚”上门，让全红婵妈妈惊讶地发现“原来家里有这么多亲戚”；一些网红更是开着摩托车、三轮车堵在门口，不断扒门、蹲墙角甚至爬上树，还有人找了个夸张的噱头，扬言要把全红婵家门口树上的菠萝蜜摘走。

仅抖音平台上，以“全红婵”为话题的短视频浏览量已经超过44亿。从这个惊人的数字，你会发现，把一个有热度的人推上流量顶峰的，往往是一批想借其瓜分流量的跟风者。张大豆形容，流量出现，必有人蜂拥而至，借流量炒流量，这些网红们只会为了流量，把一个原本可以走得更高的人，当成自己的流量洼地。

大衣哥、拉面哥，这一次轮到全红婵？

流量是可以接力的，当出现了一个新的自带流量的人可以蹭的时候，“流量蝗虫”们就会自动现身。直播行业人士Jerry称，目前营销体系的成熟度太高，传播媒介存在在每个人的手上，不管是蹭流量的人还是看热闹的人，都越来越多了。

近两年，随着以抖音、快手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用户量增长，一段事发现场的直播，一段几十秒附带BGM的短视频，很容易就能迅速引发“围观”。尤其是当“主人公”自带巨大流量，即便是视频内容经过几番转手再加工，也不影响热度。

巨大的流量激励着“流量蝗虫”们前赴后继。“全红婵，不是流量蝗虫们骚扰的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Jerry称。在全红婵一家被打扰之前，人们已经对这些人到处蹭流量的行径略知一二。

最近的，是同样在东京奥运会上有惊艳表现的杨倩。她为中国代表队获得首金后，她的家就被迫成了“旅游景点”。很快，就有当地网友透露，杨倩家人已经被骚扰到不敢回家。

远一点的同病相怜者更多。有辞去公务员工作，只想好好看书的“流浪大师”沈巍，被人拍下后一炮而红，身世被挖得一干二净，不少网红争着当他的“女友”；“大衣哥”朱之文不仅被网红们用摄像头跟拍一举一动，不给开门就强行踹门，还被村民强行要求借钱、捐钱修路；一碗面卖3块钱的“拉面哥”，被网红们堵得生意不能做、有家不敢回。

流浪大师、大衣哥、拉面哥，都在一夜之间走红，却又在过度的流量曝光中成为“受害者”。这些“流量蝗虫”们，吸走的是流量，留下的全是骚扰。

全红婵妈妈和爷爷的身体本就不好，花一两天接待来宾还勉强可以坚持，但很快，家人就承受不住了。一位全红婵的亲戚对着镜头称，晚上9点多，门口仍然有不少人大声直播，影响家里老人休息，奶奶已经两天没有睡觉，还要一直忙着接亲友祝贺的电话。还有一次在众人围堵之下，全红婵奶奶不幸摔倒在家门口，有人一边将奶奶扶起，一边还在将手机对着她继续直播。

不少网友开始在这些短视频的评论区回怼，“真是够了”“把老人家折腾的够呛，请各位让他们回到正常的平静生活”。

还有网友担心，这些非理性的喧嚣和围观，会不会影响全红婵的成长和今后的训练。“小婵虽然是奥运冠军，但只是个单纯的14岁孩子，请目的不纯的人不要再打扰运动员们，还他们一个清静美好的训练和比赛环境。”一位网友号召。

8月7日，《中国妇女报》对那些堵在全红婵家门口、即使影响了全红婵家人的正常生活也要直播的人提出了批评，认为他们以利益当先，以流量为重，企图瓜分全红婵身上巨大的关注度，同时，将矛头指向默许和不作为的平台，称如果无所不用其极收割流量，最终只会被流量反噬。

为了阻止闹剧进一步扩散，抖音安全中心于8月8日出面治理“蹭奥运健儿热度”的相关视频，理由是反对借奥运健儿进行营销，并下架违规视频3287条，处罚违规直播间106个，处罚违规帐号92个，其中永久封禁违规帐号32个。同一天，全红婵家所在的迈合村委也采取措施：禁止围观，只允许在村口拍摄。

14岁，是全红婵的完美开场

在互联网世界，有不少网友担心，家境普通的全红婵家，会不会被舆论的激流裹挟、被名利蒙蔽。好在，全红婵的爸爸全文茂，正在尽力反抗这种“绑架”。

对于网传当地一家企业向全红婵家捐赠一套房子、一个商铺以及20万现金的消息，全文茂告诉南方都市报，那天确实是有人拿20万来，叫他拿着花一起拍个照片，但全爸爸没有收钱，仅收下鲜花，并合了影，因为这是“人家大老远跑来的心意”。

随后他在采访中表示，“这是女儿靠自己努力获得的成绩，不能消费她的荣誉。大家的心意已经收下。”与那些蹭流量的网红们比起来，全红婵父亲表现得十分冷静，被网友们称为“人间清醒”。

对于全红婵父亲，张大豆形容“爸爸真的很给女儿吸粉”，传达出的是“我们虽然穷、需要治病，但是我们还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赚钱”，穷钱不穷志，名利在前，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与全红婵寒门出英雄的人设是统一的。

每隔一段时间，互联网世界都会出现新的红人，甚至是“顶流”。张大豆称，但有的人只能成为网红，极少数的人才能称之为“榜样”。

张大豆认为全红婵可以做长线的商业化布局，把现在的峰值型流量变成日后的长尾流量。丁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已转型与官方的文旅平台签约。

全红婵、苏炳添等这样的奥运选手，背后都带着极强的爱国属性、竞技体育属性、奋斗属性、不甘失败和勇往直前的属性，这是品牌们需要的。一个例证是，本届东京奥运会刚结束，苏炳添就成为了小米品牌代言人。

当然，正如不少网友们所言，全红婵的天真需要呵护，她的未来也应该有无限可能，14岁只是她的完美开场。这一点，全红婵爸爸看得很清楚，他希望女儿好好读书，以后的路还是要靠全红婵自己走。

“跳水皇后”高敏也发文呼吁大家冷静看待全红婵的成功。她表示，作为一名14岁的跳水运动员，全红婵接下来既要消化这么多荣誉，又要面临长身高、长体重的窗口期，这对女运动员来说是一个特别困难的阶段。希望大家不要“吓”到她，也期待全红婵在巴黎奥运赛场上的表现。

*题图来源于@东京2020年奥运会。应受访者要求，文中Jerry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