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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摩羯商业评论

A股市场，千元股神话的“石头”正在陨落。

2022年10月31日，石头科技股价最低探至220元/股，数月回升之后，至今仍徘徊在不到高点的四成。

2月27日，石头科技发布了2022年业绩，增收不增利，并且六年来首次出现净利润下滑。2月28日，一款名曰“分子筛洗烘一体机”的产品正式发布。把公司战略新品亮相日放在这一天，倒颇有些与灰暗财报对冲的味道。

依靠“洗烘一体机”这个新品类，石头科技试图在本处于价格战的洗烘一体机领域打造新爆款，以从“卷生卷死”的扫地机器人领域脱困。然而，其自研的所谓“第三种烘干技术”含金量几何？

回顾石头科技这家前小米生态链公司的创新之路——从跟在友商后边推新品，到高调推出但无疾而终的商用清洁机器人，以及公司创始人前途未卜的造车项目......

石头科技的三大产品线，扫地机器人面临新消费后浪凶猛，洗（烘）衣机遭遇旧贵族虎狼当道，造车则赶晚集冲入十面埋伏，难免让外界疑虑频频。

石头科技的新消费神话还能讲下去吗？

01 小米脱钩，内卷严重，销售费用高企

“狂飙”的石头，减速了。

2020年12月16日，石头科技股价迎来历史性时刻，摸到1038元/股，继贵州茅台之后，成为A股市场的第二只千元股。

这距离石头科技登陆科创板还不到一年。

然而，伴随新消费赛道的沉寂、疫情居家需求的减少，石头科技赖以活跃的风口不再，云鲸和追觅也在后面紧追不舍，石头科技的日暮西山之感越来越强。去年10月底，当疫情退出人们的日常生活之后，石头科技的股价也迎来了最低点（220元/股）。曾经横“扫”一切的机器人明星科技股，自去年起，明显不再被二级资本市场待见。

而小米作为大股东，也在大笔减持石头。据统计，仅在2021、2022年，包括小米在内的各路原始股东通过减持石头科技，累计从二级市场揽走了超过80亿元。

财报显示，石头科技去年全年实现营业收入约66.29亿，同比增长13.56%；实现归母净利润11.93亿，同比降低14.93%。2022年，石头科技“增收不增利”，六年来首次出现净利润下滑。

2018-2021年，石头科技总营收情况

2018-2021年，石头科技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

利润去哪儿了？

石头科技的官方解释，是报告期内俄乌冲突爆发、新冠疫情持续，对消费品市场及公司所在行业需求造成一定影响。然而，这完全是欲盖弥彰，因为俄乌战争与家电市场几乎没有任何关联，而众所周知的是，疫情增加了人们居家时间，这正是促进销售增长的利好条件。

解答“利润去哪了”这个谜题，首先要看销售费用变化：去年前三个季度，石头科技销售费用同比增幅73%、高达7.88亿。

也就是说，其“天价”销售费用正在吞噬利润。实际上，销售费用率从2019的8.41%一路增至2022前三季度的17.95%。尽管高价拉来了流量明星肖战代言，还是免不了滑向“赔本赚吆喝”，销售费用的转化效率在迅速降低。

产品“卖不动”侵蚀利润，直观展现在财报上还有另一组关键数据：库存情况。2022年上半年末，石头科技存货比上年期末增长52%，达9.06亿元。第三季度末，这一数字是10.49亿元。与之相比，同样受行业增长瓶颈影响的“滞销”巨头扫地机器人科沃斯，2022年上半年末，存货达29.54亿元，比石头还高出三倍。不过，从存货增长率来，科沃斯仅22%，比石头低出一半。后者似乎对财务表现的控制更精准。

那么，石头科技为何会走到这一步？曾经小米生态明星企业竟然也愁卖了？

实际上，小米早已不是石头科技营收来源的重点渠道。2022年上半年，小米渠道贡献的收入仅0.12亿元，相比去年66亿总营收，不过是个零头。小米贡献给了石头科技营收从2016年的100%迅速降至低点，双方关系走到“脱钩”。

“去小米化”之后，石头演化为了小米的竞争对手，和米家扫地机器人直接叫板、争夺市场。

米链企业和小米渐行渐远的故事，不止发生在石头科技。主营电动滑板车的九号公司也正面对着同样的遭遇。九号公司从小米渠道获得的收入比例从2017年超过七成（73.76%）不断减少，直到降至2022第三季度的13.46%——这直接导致了九号公司去年营收的滑坡。

扫地机器人、电动滑板车这类小众赛道，在经历一轮高速增长后，正在触及行业天花板。它们均无法做到类似洗衣机、电视机，成为生活必备的家用电器。

说到底，扫地机器人仍然是个小众赛道。各大厂商对扫地机器人的概念包装，超出了实际使用体验。用户以为它是一键启动，“全屋导航”，横扫一切的AI。实际上，地上遇到点坎儿就过不去了。卫生间、厨房、阳台等在小小门槛的阻挡下，经常成为扫地机器人的“禁区”，而且清扫效果也无法做到“一尘不染”。

目前的智能清洁技术突破仍然受限。扫地机器人延伸出来的“扫拖一体”，可以自己洗拖布，但是，在具体场景中，只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

在一款在产品层面缺乏变革性、创新停滞的市场中，日益卷化将走向恶性竞争、行业洗牌。

智研咨询研究数据显示，扫地机器人零售量自2020年达到破600万台的顶点后，2022年上半年已经降至仅201万台。

在此背景下，头部扫地机器人品牌开始打起了价格战。2022年8月起，科沃斯、云鲸科技、石头科技等纷纷降价，最高有近700元的单品价格下调。石头科技的重要机型G10S在继科沃斯T10 OMNI降价之后完成了一波降价，较2022年6月降幅达10%。

“降价换量”成为行业公认的未来发展趋势，为了扩大市场覆盖面，扫地机器人会越卖越便宜。在国内，去年的扫地机器人渗透率仅5%。国联证券对扫地机器人未来预测指出，成熟扫地机价格降至3000元以下，理想状态下保有量可达6197万台，渗透率可达到13%。这一渗透率对标的是美国市场。行业巨头iRobot有数据显示，2020年美国扫地机器人渗透率已达到15%。

越来越便宜的扫地机器人，“卷死”的将是缺乏竞争力的厂商。

02 新招频出，试图走出低谷

在2022年度业绩快报发布的第二天，石头科技召开H1新品发布会，推出旗下首款洗烘一体机“石头分子筛洗烘一体机H1”。

这意味着，石头科技高调进入了洗衣类市场。

在此之前，单一爆款撑起了整个石头营收。2021年，石头科技的智能扫地机品类营收为56亿元，约占总营收的96%，其他的手持清洁产品仅占总营收的4%。与此同时，石头科技境外收入33.64亿元，占总营收57.63%增速超80%。这两项核心数据勾勒出石头科技营收支柱的关键词：在渗透率更高的海外市场销售智能扫地机品类。

依靠单一来源营收支撑起来的石头基本盘，正在成为它的束缚。若不挣脱既定竞争格局，石头科技或许将在一轮轮的价格战中被其他厂商“拖死”。

2016~2019 年，石头每年发布1款新品，其在2020年、2021年推新速度维持在每年2款。

机器人赛道高压竞争下，石头突围加速。第一步，是在现有赛道里辐射更多用户群。2022年起，新品发布的节奏明显加快。今年3月21日，石头科技正式发布两款新品，自清洁扫拖机器人G20和P10，前者价格4999元起主打高端，后者售价仅3299元起，覆盖低端市场。

历经过往几年发展，石头科技的产品类型目前覆盖了扫地机器人、自清洁扫拖机器人、手持无线吸尘器、洗地机等产品。不过，整体来说，在创新方面，它一直扮演的是跟随者而非引领者的角色。

比如，在自清洁扫拖一体机器人领域，石头科技自2021年才推出的G10系列，比云鲸的NARWAL J1推出时间晚了两年；在洗地机领域，石头的A10系列，比科沃斯旗下的添可晚了两年。

这些尝试让石头科技营收维持在一定的水平。但是，在一些真正意义重大的转型节产品上，石头科技并未做出实质性的进展。

比如，在商用清洁机器人领域的无疾而终。2021年8月，石头科技对外称，商用清洁机器人产品业已推出，目前其部分合作伙伴已在试用。当时，董事长昌敬认为，对于石头科技而言，商用清洁机器人的布局或将成为公司从扫地机器人公司迈向多元化、平台化服务型机器人公司的关键节点。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昌敬将商用清洁机器人市场与家用扫地机机器人并列成为服务机器人产业的主要应用方向之一。

这一尝试的结果是悄悄退场，未溅出水花。在石头放弃的这一赛道，2022年下半年，友商科沃斯发布了两款新产品——商用清洁机器人DEEBOT PRO K1。或许是吸取了石头失败的教训，科沃斯为了在B端普及动辄10万多的商用机器人，选择了出租的形式。让客户以低成本先试用，主要进行前期市场教育。

不知道科沃斯商用机器人这一策略能否奏效，是否可以开辟出一个新赛道，石头是否又会亦步亦趋，卷土重来？

还有一个未能开花结果的案例，是造车。

昌敬的洛珂智能项目，最新消息是将在今年三季度实现落地。自2022年1月，该项目被曝出延宕至今，引发了外界不少的利空消息。实际上，不少人对新造车项目不再看好，比如缺乏资质、需要代工的“自游家”的失败等。

“自游家”作为小牛创始人李一男的再次创业项目，和昌敬以个人身份进军新赛道颇为类似。一个新造车项目，杀入玩家基本确定的造车界之后，前途变得扑朔迷离。2023年更是被业内认为电动车市场决胜负的一年。就连不差钱的小米爸爸造车项目都频传出进度放缓的消息，更何况曾经的米链企业。

外界的质疑并非全无道理。如今，号称采用的第三种烘干技术，打高概念进军洗烘一体机，是一洗前耻辱，还是再步后尘？

石头科技的确需要一个新爆款来增加市场的信心。

03 赛道拥挤的洗衣机，能否容纳“外来物种”？

资本圈一直把石头科技定位成“新消费”新贵。但洗（烘）衣机赛道却是一个老赛道，这条赛道国内外老牌权贵嘶战正酣，其“卷”的程度要远超扫地机器人赛道。

据奥维云网数据显示，2022年，在洗衣机整体市场中，洗烘一体机线上市场零售额占比同比下降1.4%；线下市场零售额占比同比下降3%；而洗衣机市场规模自2016年以来首次跌破700亿。

当一个行业市场规模整体下滑时，降价几乎成为“规定动作”。去年，线上洗烘一体机产品均价同比下滑5.7%，成洗衣机线上市场唯一下滑的品类。

洗衣机作为曾经结婚必备的“老三样”，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实际上，它的换代速度并不高，可能不少人或许对父母结婚时买的洗衣机仍然存有印象。

从这个角度来看，留给石头科技的机会并不多。一是洗衣机换代用户群，可能期待更多功能的产品；二是瞄准新家庭的第一台洗烘清洁家电。

且不说，石头科技高举高打的价格并不具备竞争力。现在市面上洗烘一体常见的烘干技术有冷凝和热泵两种，90%的洗烘一体机都是价格相对更便宜的冷凝式，比如发售价2399元的米家洗烘干一体机。石头科技新品预定价为高达5999元，零售价7299元的产品，比米家同类产品贵出几倍。

在这个日渐竞争激烈的市场中，洗衣机领域的巨头海尔和美的在去年已占据了洗衣机市场的六成份额。目前，海尔的一款烘洗一体机仅售2499，而美的相同定位的产品售价仅2399。

它们不会放过如此大一块蛋糕。当巨头开始和石头“卷价格”时，后者的胜算又有多少？

石头定位高端市场，它的潜在强敌也不少。低端“卷价格”，高端“卷技术”。百年老店德国美诺，以衣物护理技术著称。曾有实验将一朵盛开的玫瑰花放入美诺的洗衣机，轻柔程序40分钟后花瓣不掉落，这成为了中国中产家庭津津乐道的品牌故事。

而众多巨头争锋的洗烘一体机，市场有多大呢？

据中国家用电器研究院发布的《中国家电行业半年度报告（2022）》数据显示，很多洗衣机厂家都在推出自己的洗烘（干）一体机或者洗护套装产品。把“洗衣机”+“干衣机”的两台模式变换成一台模式，其市场容量已经占据洗衣机整体规模的1/4，每年的市场销量在1000万台左右。

打造第二爆款，却切入一个红海市场，昌敬到底在想什么？ 

石头科技所谓大杀器，是“第三种烘干技术”：分子筛技术。

凭借一项石破天惊的技术，颠覆整个行业的商业故事并不多见，比如当下正火的ChatGPT，也是AI发展多年才问世。

除非这一技术对整个行业具备颠覆性力量，在产品效果上碾压对手。否则，作为一个普通消费者会产生疑问：横空出世的黑科技，为何未能被在长期耕耘这一领域的家电巨头发明，比如美的、松下等？一个做扫地机器人的“外来物种”入侵，且出道即巅峰？

对于分子筛，外界颇为陌生。实际上，它是一种人工合成的材料，产品应用来源于它的吸附、脱附作用。比如，对炼油厂的废水进行处理，在精密仪器制造过程中，保持环境干燥、获取无水气体液体等。接近日常生活应用的，比如分子筛蔬菜干燥机，用于蔬菜脱水。

作为吸附材料，主要用于工业与环境领域各种气体的分离、净化与干燥。在消费板块应用并不多。这意味着，将分子筛技术应用在衣物烘干领域，这项技术并不成熟。

石头科技号称，研发这一技术长达36个月。据企查查显示，石头科技相关专利技术只有一种，即“一种洗烘一体机”，申请自2021年9月。

若官方说法属实，石头科技自2018年9月已经开始了该技术的研发，但产品化这一步迟迟未能落地。

可见，当石头以所谓“第三种颠覆行业的技术”，面对如此复杂的市场环境，其在扫地机器人赛道讲的故事很难走通了。毕竟，洗（烘）衣机是较旧的事物，一石头科技目前的技术噱头让消费者支付高溢价难度很大。

值得一提的是该技术的专利发明人“李行”，对石头科技的崛起功不可没。

创业之初，石头科技甚至没有人懂扫地机器人的硬件结构。团队四处碰壁，单就设计底层结构就改了7个月，仍然解决不了。2015年9月，一个名叫Aaron Li 的人加入了石头科技，担任架构总监。Aaron Li ，就是“李行”，曾在扫地机器人老大哥iRobot担任制造经理、高级机械工程师，深度参与过Roomba 780、880系列的研发。

掌握iRobot核心技术的李行，是石头科技的扫地机器人产品实现CTC（Copy To China）的关键人物。2016年1月，石头科技扫地机器人产品立项，8月，第一代扫地机上了小米发布会。

并未在洗烘一体机产品研发有经验的李行，行不行？是不是还需要挖来一名“刘行”？这仍然是个问号。

从研发费用投入的多少，是揭秘所谓“黑科技”含金量的另一个关键维度。2019年至2021年,石头科技投入研发费用分别为1.93亿元、2.63亿元和4.41亿元。研发费用率维持在4.59%、5.81%、7.56%，这远低于iRobot高达10%以上的研发费用率。

这些费用，石头科技研发了多款产品扫地机器人，以及洗烘一体机。那么，分到后者的研发费用占比会有多少？

石头洗烘一体机H1的预售价5999元，零售价7299元。根据奥维数据，2022年国内线上渠道5000元以上的洗烘一体洗衣机销售额占比24%。处在这个高端价位的产品，只占市场销售额的小部分。

技术含量存疑，价格奇高，石头洗烘一体机H1会不会成为消费者又一笔智商税？高端价位的产品往往意味着高毛利。那么，石头科技的新产品至少有一点可能：面对每况愈下的业绩，提升盈利能力、营收优化财务表现的征兆明显。

退一步来看，若“第三种技术”非噱头，那么，分子筛洗烘一体机用户教育这一项，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