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 | 电厂，作者 | 何畅，编辑 | 高宇雷

2020年，悬疑短剧《隐秘的角落》爆红，让爱奇艺迷雾剧场走进了大众视野。三年后，原班人马再度出手，以一部《漫长的季节》为腾讯视频X剧场打出了第一枪。

镜头由海滨小城转向东北老工业城市，有别于《白夜追凶》《无证之罪》等剧中阴冷、肃杀的氛围，《漫长的季节》的色调是温暖而明亮的。火车穿过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阳光洒在绿油油的叶子上，宿舍区的陈设简单但温馨，日子在琐事与拌嘴中流淌——那原本是一个充满希望的秋天。

故事中存在三条时间线。1997年，火车司机王响的儿子王阳高考失利，与女大学生沈墨相识。1998年，下岗浪潮袭来，为了留在工厂，王响一头扎进了一起碎尸案的侦破之中，却并不知道状态日益恍惚的儿子才是关键线索。2016年，头发花白的王响开起了出租车，表妹夫龚彪买下的那台套牌车，成为指向当年真相的由头。于是，王响、龚彪与曾经的刑警队长马德胜一起，为了解开王阳死亡的谜团，再次出发。

导演辛爽在接受采访时提到，三条时间线互为谜题和谜面。剧中，王阳写过一首诗，“响指”是重要的意向。“这三条时间线，每一条线都像是另一条时间线的‘响指’，只有这几个‘响指’产生共鸣的时候，故事才真正开始展现出它的全貌。”

这也是该剧令人着迷的地方。交错的时间线让人物的命运若隐若现，每一处细节的铺陈都将在最后得到回声。当鲜活的色彩被一层一层刮下，有人看到国企改制后困顿的工人家庭，有人看到延续至今未改的人情社会，有人看到身陷泥淖、奋起反抗的女性，有人看到自己怀念而难再得的童年。被日常生活所包裹的挣扎、沉浮、悲欢，填进了人物的情感，也拼出了那个时代。

“编剧的心太狠了”，一位90后观众用时一天半刷到第11集后，在龚彪车祸情节出现之前紧急按下了暂停键。“案子破了，谜底有了，但王响身边的人都走了，甚至可能包括他自己，一切都结束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虚感。”当朋友问及“《漫长的季节》这部剧怎么样”时，她只回复了对方两个字——“好看”，并发送了自己的豆瓣打分截图，明晃晃的五星。

《漫长的季节》拥有漫长的后劲儿——4月22日上线，4月25日豆瓣开分9.0分，彼时打分不足8000人，随后持续上涨，两天内达到9.2分，并在5月2日即结局播出次日冲至9.5分。截至发稿，评分为9.4分，共有超过38万人参与打分，超过七成观众给出了五星。

不过，内容“好”与流量“爆”却未能在该剧上得到统一。酷云数据显示，开播首日，《漫长的季节》全端播放市场占有率（即播放占所有剧集播放总和的比例，全端指融合电视、PC、移动端等多端播放表现的数据指标）仅有1.27%，会员完结后升至7.05%。

这是一个缓步爬坡的过程，即便如此，其市场占有率排名最高时也只达到第三名，大结局播出后又逐渐回落。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优酷独播剧《长月烬明》除开播首日全端播放市场占有率为4.09%外，其他时间该数值均在10%以上，最高时达到24.39%。

和台网双爆的《狂飙》相比，目前《漫长的季节》豆瓣评分高于前者，但在流量和声量上则逊色许多，叫好不叫座，在播期间很难称得上是“破圈”。不过，该剧长尾效应较强，会员完结后的一周内，平均每日有超过3万人涌入豆瓣打分，仍位于腾讯视频总榜与电视剧热搜第一名。

一位视频行业从业者告诉电厂，《漫长的季节》属于口碑剧，侧重点和营销手段都和所谓的流量剧有所不同。作为X剧场第一季的首部作品，它的成功与否关系到这一精品短剧集群剧场今后的运营与发展。腾讯视频此前在介绍X剧场时曾经提到，这是其2023年的重点推荐项目，第一季将囊括现实悬疑、年代传奇、古装探案等多种题材，强调风格化，推出类型丰富多样的创新型优质作品，“力求以内容破局”。

毕竟，爱奇艺2022年坐拥《人世间》《苍兰诀》《罚罪》《卿卿日常》《风吹半夏》5部站内热度破万剧集，其中4部为平台原创内容，《狂飙》更成为2023年当仁不让的开年爆款。而与之缠斗的腾讯视频在《梦华录》与《星汉灿烂》之后，剧集排播速度放缓，重点项目效果并不理想——科幻《三体》难打现实《狂飙》，主打都市情感的《爱情而已》又遇上了腥风血雨体质的《长月烬明》。加上古偶、耽改库存积压，反而不复当年风光。以至于甚至有腾讯员工在社交平台感慨：“刷完《狂飙》之后，不禁为我司视频担心，这差距咋整啊！”

当年的腾讯视频瞄准IP与流量，重金投入，那是一段视频平台最不计成本的时期，大制作与大IP层出不穷。曾有影视行业人士向电厂透露，“IP+流量”作为爆款公式的前提是安全、稳定。内容行业尤其是长视频存在较长的制作周期，不确定性极大，一部作品的成功往往会成为风向标，因为在已知的范围内反复尝试，风险更低。

然而，内容同质化造成的结果是观众审美疲劳，加上IP影视化存在一定滞后性，部分明星在演技堪忧之外再添翻车危机，押宝于此的腾讯视频不得不面临排播艰难、剧集积压的现状。众所周知的例子是投资数亿元的《青簪行》，以及仍然处于待播状态的几部耽改剧。

更何况，风向在变。如今，提质减量和降本增效已成为整个影视行业的共识。在今年2月举办的电视剧业务分享会上，腾讯视频就明确了“五要五不要”的内容取向，即要高品质带来价值流量的、持续形成长期品牌IP的、尊重戏剧规律和制作诚意的、品类题材有创新的、有价值表达的作品；坚决不要复制雷同的、悬浮低俗的、没有创新的、没有当下价值且低效的、高投入低产出的降级作品。

这其实和爱奇艺CEO龚宇提到的“增加头部内容、减少扑街内容、腰部内容不刻意去做”异曲同工，也是对过去盲目追逐IP与流量行为的一种纠正。视频平台的自我否定与更新作用于市场及合作伙伴，是愈发收紧的预算与对更高品质的要求。

换句话说，钱要花在刀刃上。在此背景下，优质内容会得到更多机会，粗制滥造内容则被自然淘汰。具体到《漫长的季节》，有传言称其单集成本较高，在1000万元以上，电厂就此向腾讯视频方面求证，未得到明确回复。不过，可以借辛爽导演的另一部剧《隐秘的角落》进行对比。后者的总制片人何俊逸在接受采访时称，该剧成本约为《无证之罪》的三倍，而《无证之罪》的导演吕行曾经透露，《无证之罪》单集成本在300万元左右。也就是说，《隐秘的角落》单集成本至少为900万元。

一直以来，精品短剧的商业化都是视频平台需要考虑的问题。相比之下，长剧播出周期久，不仅有利于更多广告主进行植入，也为超前点播创造了先决条件。不过，《漫长的季节》招商情况显然更胜一筹，12集均有广告覆盖，共涉及7个品牌，遍布片头、中插与高光时刻。

此外，会员完结一周，该剧依然位列腾讯视频会员开通热度第一名。一位在视频平台从事过会员相关工作的人士认为，优质内容对会员拉新存在直接影响，但留存更需要持续不断的内容供给，否则只是昙花一现的增长，缺乏忠诚度。

当然，对该剧的批评同样不在少数，比如前几集节奏缓慢，情节不够集中；人物塑造突出男性责任而忽略女性视角，“爹味儿”过重；部分角色的情感转折突兀，案件设置漏洞明显等。但换一个角度来看，正是因为它已经达到了标准线，甚至可以说在同类型作品中处于领先水平，才因此获得了更多的关注落点与更大的讨论空间，从而为作品背后的创作者提供了多样的反馈。

观众与内容相互选择、彼此成就，对平台也是一样。抛开简单粗暴的套路式方法论，在情绪与现实、细节和时代的碰撞中探索、尝试，《漫长的季节》应该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