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商韬略
据媒体消息,既被认为是“天才”,也被认为是“魔鬼”的国际金融大炒家乔治·索罗斯,已决定将自己闯出的250亿美元的“金融王国”交由其四子亚历山大·索罗斯掌管。
最不欢迎的“金融大鳄”走了,但迎面走来的,也不是什么善类。
01 往上走
亚洲金融危机后,索罗斯经常被人质问:让那么多人倾家荡产,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的回答是自己的一切操作都是合法的,合法赚钱,何痛之有?由他创办的量子基金办公室,则挂着一幅醒目的标语:
我生来一贫如洗,但绝不能死时仍旧贫困潦倒。
一个人,大体经历过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才会立下如此誓言。索罗斯也是如此。
索罗斯1930年生于匈牙利,那是大萧条的第二年,经济危机激化了民族矛盾,欧洲兴起了排犹主义。在充满敌意的环境成长,这给他带来了心灵创伤。
1944年,就连这样的日子也变成奢望,因为德军来了。德军控制匈牙利后,开始有计划地捕杀犹太人,靠着父亲未雨绸缪,早早地卖了房子,还办了假身份证,弄了11个藏身之处,索罗斯一家东躲西藏一年,才等来二战结束,熬过大劫。
重见天日的索罗斯渴望充满善意和希望的新生活,于17岁那年前往英国,但得到的却是更深的伤痛。他原本打算投靠伦敦的一位姑妈,到了才知道这位姑妈早已移民美国。
孤身一人,囊空如洗,匈牙利近乎破产的家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为了活下去,那期间的索罗斯不得不打各种临工,当餐厅服务员,帮人刷油漆,到农场干农活……
这些工作挣不了几个钱,起初连饭都吃不饱。饥肠辘辘时,索罗斯就鼓励自己:“现在你已经跌到谷底了,今后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往上走!”
1949年,攒到一点钱的索罗斯开始逆天改天。他申请成为了伦敦经济学院的一名学生,两年就读完了本科。在这里,索罗斯爱上了哲学,甚至还尝试写一本哲学书——《意识的重负》,但写着写着写不下去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
多赚点钱,先把日子过好。
之后,索罗斯先干了两年销售,卖手提袋,然后转行做金融,从见习交易员做起,慢慢赚到一点钱。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天职”——炒买炒卖。
金融市场的波动让索罗斯异常兴奋,他觉得哪都是机会,但伦敦金融界论资排辈,轮不到他出头。1956年,他离开了从头到尾都让自己不爽的英国,来到了传说中的新世界碰碰运气。
02 新世界
到美国后,索罗斯时来运转。
运气首先来自他的身份。
在伦敦时,他只是一个普通交易员,但在纽约,他成了了解欧洲金融市场的专家。虽然他当时懂得并不多,但美国同行比他懂得更少,这就为他提供了一个空白市场。
彼时,各国金融市场基本上是隔绝的,很多美国人没想过还可以到欧洲市场赚钱。索罗斯让他们看到了这种可能。并且,很快就被天赐良机。
1956年,为争夺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英法两国和埃及打了起来。三国开打前,索罗斯就敏锐地意识到航道不畅必然导致石油价格大涨,然后开始了一系列投机。
没有资本亲自炒作,索罗斯就兜售信息与研判,帮人赚钱,然后自己赚佣金。最终,这场石油投机持续了一年多,索罗斯不但打响了自己的名气,而且赚了一些钱。
初战告捷之后,他开始更广泛深入地研究欧洲金融市场,并从中继续投机。
彼时,欧洲企业不像美国企业一样透明,光看年报看不透一家公司,索罗斯就深入这些公司亲自调研,掌握一手信息,并因此发现了不少独特的机会。
几次胜仗后,他的话在华尔街越来越有分量。
1961年圣诞节前,索罗斯向摩根的负责人推荐一家德国公司,说该公司的股票被严重低估,他希望自己写出报告后摩根能跟投。不料那位负责人告诉他:
还写什么报告,难道我现在不能投?
洞察并掌握先机,跑在市场之前,让索罗斯捷报频传。此后,他不断进军法国、日本、意大利、墨西哥、东南亚等地市场,快速成为美国国外证券业务的领头羊。
03 功守道
入行早并不必然带来竞争优势,索罗斯后来得以笑傲江湖,很大一个原因还是要得益于他迷恋过哲学,并且将其应用到自己的投资与事业中。
1961年,美国新任总统肯尼迪突然调整了金融政策,禁止美国投资者购买国外证券。这个巨变让索罗斯不得不再做改变,此后,他一方面转做国内证券业务,一方面接着写《意识的重负》,希望出版。
两年里,索罗斯把业余时间都用在写作上,并因此形成一套完整思想。
由于种种原因,这本书未能出版,但这套思想却被索罗斯应用到金融市场,发展出一套让他笑傲江湖的葵花宝典——反身性理论。
反身性是索罗斯对认知与现实互动关系的总结,简单讲,就是两者之间是双向反馈关系。
其核心理念是认知不是简单地反映现实,它也会影响现实,具体到金融市场就是,决定价格的不是基本面,而是参与者的预期。并且,金融市场的发展也没有什么理性,它经常受到群体情绪的冲击忽上忽下,不可能用一种数学模型进行预测。
但索罗斯认为,从一个较长时期的发展来看,金融市场却存在一种由反身性形成的基本模型,他将这种基本模型称为“盛衰序列”。其发展大致可分为六大阶段:
初始阶段:出现了一种投资产品,多空双方不相上下,没有明显的趋势;
自我强化阶段:跟风者出现,多头的认识开始自我强化,看多成为流行偏见;
考验阶段:流行偏见越来越偏离实际情况,空头的批评越来越猛烈,其他参与者观望,多头如坐针毡。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阶段,如果挺不过去,价格会掉头向下,回归基本面,如果挺了过去,则进入——
加速阶段:被打脸的空头理屈词穷,多头像任志强一样“口含天宪”,其预测备受膜拜,其他参与者则疯狂跟风;
高潮阶段:价格与基本面的鸿沟越拉越大,空头再次投入战斗,多头的理论广受质疑,跟风者开始减少,市场陷入重重疑虑;
衰落阶段:出现卖空趋势,价格下跌,空头的认知自我强化,价格加速下跌,比之前的加速上涨还要快,市场迅速崩盘。
索罗斯认为,盛衰序列并不是时时都有,也不是每个盛衰序列都能走完六个阶段。而他的取胜法则则是:去发现那些进入加速阶段的盛衰序列,在市场的大起大落中赚个盆满钵满。
60年代后半叶,索罗斯迎来一个验证自己理论的机会。
1967年到1968年,美国股市迎来一波大牛市,股民人数从2000万激增到3000万,“人民资本主义”的言论甚嚣尘上。但1969年之后,这波行情又掉头向下,以崩盘收场。
这期间,还在一家证券经纪公司工作的索罗斯,既用理论替公司赚了不少钱,也建立了自己的理论自信。之后,他不再给别人打工,于1969年创立双鹰基金,后来更名量子基金。
04 名震江湖
量子基金创立时规模很小,只有600万美元,其中包括他自己的25万美元。而此前巴菲特基金的规模已超过1亿美元,其中包括巴菲特自己的2500万美元。
一个小不点是怎么做大的呢?
核心是放大杠杆,四两拨千斤,极致地利用体制与人性的弱点,大肆做空。
这种模式的收益高,风险大,典型的刀口舔血,但索罗斯享受这种感觉。
于是,有了一个个惊心动魄,也饱受争议的案例。
1992年9月16日,索罗斯从英国央行英格兰银行手里赚了9.58亿美元。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他的量子基金总计押注100亿美元做空英镑,英格兰银行则祭出270亿美元外储予以反击,结果战败,只能眼睁睁看着滚滚财富涌向量子基金。
此役是索罗斯入行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但他并没有满足,紧接着,他又做空了意大利和瑞典的货币,并趁乱大割日本的韭菜,再赚10亿美元。
以一人战一国,并且大获全胜,这是华尔街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索罗斯让同行们开了眼,后来他又把同样的戏码轮番上演。1994年,他做空墨西哥比索,把当时的“全球第九大经济体”墨西哥,揍成了第三世界。
1997年,他做空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尼、韩国、中国香港等地区货币,引发亚洲金融危机,一时间物价飞涨,股市暴跌,富豪们排着队破产,满眼尽是萧条景象。
索罗斯自己,则是大赚特赚,其吸血鬼的名声也就此深入亚洲人心。
而最终,也是亚洲人,中国人,终结了他的不败神话。
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索罗斯对做空中国香港的股市也一度是志在必得,且颇有收获,但最终,刚刚回归祖国的香港背靠中央的坚定支持,将其痛打成落水狗,不但让他损失了近10亿美元,也创下毕生最大的败绩。
补充一个插曲,和中国香港的遭遇,估计也是索罗斯一生中最难忘,最痛苦的回忆。2019年,他也一度卷土重来,但依然被“关门打狗”,估计损失超过20亿港币。
不过,索罗斯的火中取栗大多都是以胜利而告终,而且,即便遭遇局部的惨败,基本上也都能做到元气不伤。这得益于他在冒险的基础上,也给了自己足够的“保险”。
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把量子基金做了非常稳健的配置:60%购买个股,不加杠杆;20%购买国债和存款;剩下的20%才购买衍生品,加杠杆。
也就是,他真正用于高风险,高收益的进攻,往往只有20%的资产。他用这20%的资产去撬动甚至超过总资产的交易,然后用剩下的80%来给自己托底,并为投机提供灵活补给。
为保障基金不会元气大伤,索罗斯还设了一个20%的止损线,一旦触线,马上退出,绝不会有任何犹豫。他一直教导团队:
在投资过程中错与对并不重要,关键是你在正确的时候赚了多少,在错误的时候赔了多少。
有赔有赚,防止大赔,努力狂赚,靠着这套以小博大的法则。上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量子基金的平均年化收益率为32%,并且一直保持胜绩至今。
50多年过去,当初600万美元的小基金,如今已是250亿美元的巨头。
05 臭名远扬
索罗斯虽然赚到滔天富贵,再也不用担心“死时仍旧贫困潦倒”,但也成了全世界最不受欢迎的人之一。尤其是一系列做空套利,让他臭名昭著。
亚洲金融危机后,时任马来西亚总理曾控诉道“我们花了40年建立起来的经济体系,就被这个有很多钱的白痴一下子搞垮了”。
泰国民众则呼吁把索罗斯关进泰国监狱。
无数因为被他做空而损失惨重的机构与个人,更是恨不得“亲手终结这个恶魔。”
“我在别人眼中就像一个‘罪犯’。”这一点,索罗斯自己早就知道。
但他不承认自己是罪犯,甚至认为自己是帮助世界纠偏。
1994年,他就在一次探讨“对冲基金是不是金融市场的头号恶棍”的国会听证会上说,市场大起大落是跟风行为导致的,追涨杀跌造成了市场崩溃,而在跟风方面,共同基金才是罪魁祸首,哪一次泡沫不是共同基金吹大的?共同基金主力追涨,占金融体系比例很小的对冲基金只是搭个便车,顺便刺破泡沫,到底谁的罪过更大?
此后多年,他一直辩解:“我从未制造危机,只是压垮它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努力辩解的同时,索罗斯也想努力做个好人形象。
一方面,他向世人展示自己的艰辛。强调自己如何每周工作80个小时,没法老婆孩子热炕头,如何时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及人生是如何的凄凉:
包括1978年妻子离开了他,1980年创业合伙人罗杰斯离开了他,1981年投资人因为他犯了一次大错撤走了一半投资。还有大半个地球人的唾弃和谩骂。
一方面,他努力撒钱,支持科技教育等公共慈善事业等等,目前已发展到每年捐款超过10亿美元的规模。
但即便是以“慈善”的名义进行的捐钱,也没让索罗斯得到他所希望的好名声。在很多国家和地区,索罗斯本人,以及他的基金,都被列入最不被欢迎的对象,包括捐款也不被欢迎。
至今,提到索罗斯,人们首先想到的依然是投机、吸血鬼,罪魁祸首等等词汇。他的名言是,洞悉混乱,你就可能变得富有。但人们更倾向于认为,他就是那个制造混乱的人。
值得注意的是,接替索罗斯掌握250亿美元资产的人,索罗斯的四子亚历山大·索罗斯,也不是什么善类。
这个被索罗斯认为是“凭实力赢得这一切”家伙,在商界与金融业没啥拿得出手的成绩单,但却纸醉金迷,不务正业第一名。媒体报道他时,用得最多的词汇就是“花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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