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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根谈科技

对于很多现代人来说，快乐是一件困难的事。

7月，歌手李玟去世的消息，让抑郁症话题再次引发大众关注。近年来，关于抑郁症的讨论越来越多。

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抑郁症已成为全球范围内的主要精神疾病之一。世卫组织估算，全球共约3.5亿名抑郁症患者，每年大约有100万人因为抑郁症自杀，在大流行期间增加了一倍多。

到 2030 年，全球精神障碍预计将耗资 16 万亿美元。在《2022年国民抑郁症蓝皮书》报告中显示，目前我国患抑郁症人数也已高达到9500万人。

作为一种常见的精神疾病，抑郁症的患者长期处于情绪低落、自我否定、失去兴趣和活力等负面情绪中。并且，一直以来，抑郁症模糊的病因、发病机制和漫长的治疗过程都使人心生畏惧。更糟糕的是，对于许多抑郁症患者来说，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等传统治疗方法并不能彻底缓解其症状。那么，如果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在大脑中植入一个快乐开关呢？

事实上，这个关于快乐的开关已经摆在了我们面前，那就是脑机接口，现在的问题是，你会选择按下这个开关吗？

治疗抑郁症的最优解

不得不承认，用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似乎天然就是最优解。

拥有近三十年的抑郁症经历的作家安德鲁·所罗门在《正午之魔：抑郁是你我共同的秘密》这样描述抑郁症：

“没有什么‘只是’化学过程。阳光照耀大地，那也只是化学作用；岩石坚硬，海水咸涩，春日午后的微风拂来一份怀旧之感，蛰伏在漫长冬季皑皑白雪中的渴望和想象因而蠢蠢欲动，这些都是化学作用。”

事实上，今天，尽管我们可以把抑郁症归因于大脑中异常的化学反应，但必须承认的是，没有人能说清这些物质运动与我们的想法和感受之间的联系，也没有人能说清抑郁症的成因和病理，达成共识的只是个体的生物学基础——大脑的构造和其中神经的变化。

人有120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有一千到一万个迅速变化的突触，我们还远远没有做到能让它们都各自运转得恰到好处。大脑中有几十种神经递质，作用于某一种递质的干预方式可能也会同时影响到另一种，进而影响机体的功能。而心理咨询、药物治疗、以及像电击治疗这样的物理疗法，最终都是在调整大脑内部的物质运动，使其回归某种平衡。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目前医学上，对于抑郁症已经有多种治疗方案，临床常用抗抑郁药物几乎均靶向增强神经递质 5-羟色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功能，约 2/3 病人在长期治疗后可获缓解，但仍有超过 30% 治疗无效，而治疗无效的这部分抑郁症就被称为难治性抑郁症（Treatment resistant depression, TRD）。难治性抑郁的治疗成本更高，疾病负担更重。

在这样的背景下，脑机接口作为一项涉及使用电极来监测大脑活动并将神经信号解码为计算机命令的技术，为抑郁症治疗提供了新的希望。

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的原理，就是通过连接患者的大脑与外部计算机或设备，以监测和调控大脑活动，从而缓解抑郁症症状。

已有的研究表明，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的结果令人充满希望。比如，2020 年发表在《自然人类行为》杂志上的另一项研究发现，脑机接口治疗可有效减轻一小部分参与者的抑郁症状。该研究涉及 10 名难治性抑郁症患者，他们接受了为期 12 周的脑机接口治疗。结果显示，10 名参与者中有 7 名的抑郁症状明显减轻，其中 4 名获得完全缓解。

接受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的个体所经历的变化是显着的。许多抑郁症患者都在绝望和无法控制自己的症状中挣扎。脑机接口治疗却可以帮助个人更好地控制他们的症状，这可以增强他们的能力并帮助他们感到更加自信和有弹性。在某些情况下，脑机接口治疗甚至可以完全缓解抑郁症状，让个人恢复生活质量并恢复正常活动。

除了心理上的好处，脑机接口治疗还可以对身体健康产生积极影响。抑郁症通常与炎症和其他生理变化有关，这些变化会增加其他健康问题（例如心血管疾病）的风险。通过减少抑郁症状，脑机接口治疗还可以帮助减少炎症和其他与抑郁相关的生理变化，从而改善人体的整体健康。

人为制造“快乐开关”

基于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的美好设想，2020年底，上海瑞金医院就开始了相关项目的研究，有26位患者参与治疗，2023年公布的研究结果显示，运用脑机接口技术对神经进行调控，患者术后抑郁症状平均改善超过60%。而首批参与临床实验的26名患者中，已有人主动向外界讲述自己的奇妙经历。

该项试验全称为“脑机接口神经调控治疗难治性抑郁症临床试验”，其实验原理是：通过手术在胸腔植入一个“脑起搏器”，并在脑中植入两条电极，由“脑起搏器”控制电极，当患者打开“体外开关”，就能瞬间开心起来。手术完成后，在医生的帮助与调整下，患者找到适合自己的神经刺激模式，就可以通过程控器（调整刺激参数的装置）和手机App连接，来调节自己的情绪。

其中，手机上的APP分别有工作、休息和休闲三个模式。工作模式则是正常人的状态，而休息模式则类似于低刺激模式，患者会回到抑郁状态，休闲模式的刺激强度则处于前两者之间。每次切换模式都会刺激一个新靶点，这就意味着刺激不会产生耐受性。

从脑神经科学原理来看，脑起搏器通过电流刺激大脑前端的神经核团，抑郁症状随之消失，这是因为电极刺激后，大脑内的多巴胺含量会明显增加。这从神经递质的生物化学和生物物理学获得了验证。

除了瑞金医院开发的脑起搏器以外，2023年1月，Inner Cosmos脑机接口公司也推出了一个治疗抑郁症的脑机接口设备，Inner Cosmos推出了首款用于治疗抑郁症的脑机接口设备——被称为“大脑数字药丸”，一种类似于人工耳蜗的微型植入物，未来还可治疗其他认知障碍。

值得一提的是，Inner Cosmos大脑数字药丸也被认为是迄今为止体积最小、侵入性最小的技术，植入物也只有一美分硬币大小。其包括两部分：位于头皮下的电极和卡在用户头发上以为设备供电的“处方药盒”。

首先一部分是植入物，它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可以被植入皮下，紧靠颅骨而看上去不显眼。另一部分是“处方盒”，它本身很小，可以卡在头发上为设备供电。临床医生也不需要在现场就可以做到这一点。而植入物可以向受抑郁影响的大脑区域——左侧背外侧前额叶皮层——每天发送一次脉冲，持续 15 分钟， 医生随时可以查看仪表板，了解患者大脑的实时状况。并且在不进行治疗时，外部设备也不需要放在患者头上。

“快乐开关”安全吗？

与任何新技术一样，在广泛采用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之前，我们还需要回应相关的技术伦理问题。我们究竟该如何看待这项调控情绪的神奇技术？如果要在你的大脑里植入快乐开关，你会愿意吗？

当然，我们首先还是要肯定这项技术的创新意义，实际上，在今天，脑机接口作为一种新型的医疗器械，已经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除了帮助肢体障碍的患者之外，脑机接口用于精神疾病的治疗也是一个新的突破。因为目前的抑郁症治疗，比如认知行为疗法、药物疗法等，并非完全有效，而且不能停止治疗，否则就会复发。因此，脑机接口技术似乎开启了治疗抑郁的新里程。此外，通过这项技术，科学家们也可以进一步了解抑郁症的发病机制等。

当然，这项技术如果要进入应用，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关注，比如，正常人是否能够为了快乐而植入脑机接口？这涉及到自由意志、人类幸福和自我决定权。因此，在使用脑机接口来追求快乐时，我们必须权衡短期幸福和长期幸福之间的关系，以及是否存在潜在的风险和滥用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每个人对抑郁和快乐的感知也是不一样的，那么，谁能来判断是否快乐，脑机接口或脑起搏器又会不会成为新的“电子毒品”？

数据隐私和安全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脑机接口需要收集大量敏感的神经数据，因此如何保护这些数据以防止滥用和侵犯隐私是至关重要的。我们需要制定严格的数据安全标准和监管机制，以确保患者的隐私得到妥善保护。

此外，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来确定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的长期有效性，以及它是否有可能帮助抑郁症患者的特定亚群，例如难治性抑郁症患者。

虽然脑机接口治疗抑郁症仍处于早期发展阶段，但潜在的好处是巨大的。抑郁症是一种复杂且多方面的疾病，没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治疗方法。然而，脑机接口技术有可能提供一种新的创新方法来治疗抑郁症，并且可以针对个体进行定制独特的大脑活动模式。

作为治疗抑郁症以及心理健康疾病这种复杂疾病的一种令人兴奋和创新的方法，脑机接口有望彻底改变心理健康领域，并让万亿与这种衰弱性疾病作斗争的人带来希望。虽然这项技术仍处于早期发展阶段， 但随着持续的研究和投资，脑机接口技术可能有一天会成为抑郁症患者的首选治疗选择，从而改善他们的整体健康，为人们带来高质量生活和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