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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20社，作者 | 罗立璇

B站UP主@啊粥粥啊粥的粉丝最近有点发愁。他刚在视频里告诉粉丝，他的最新系列视频，要转成“充电专属”视频了，也就是观众需要包月付费才能观看。

啊粥粥啊粥是一名专门做《西游记》“黑神话”向解读的UP主。因为擅长旁征博引来解读《西游记》的深层含义，他的系列视频在今年饱受欢迎，已经拥有接近200万粉丝。他之前一直更新的是西天取经部分的剧情，在接下来的大闹天宫部分，他提前预告，在广告主减少了给B站投放的前提下，为了探索更多变现方向，他打算转为“充电专属”。

尽管不少粉丝表示支持，但也有观众表示了抗议，“我是来下饭的，为什么还要给三餐增加额外的成本？”还有人提问，UP主之前接了这么多商单，为什么还需要靠观众打赏来获得收入?“我们可以接受恰饭”，一名用户评论。

目前，“充电专属”功能还在测试中，只有受邀UP主可以加入，还是一个非常小的群体。其实就和直播一样，这也是B站为创作者们想到的一条新的收入来源，尤其利好接不到商单，又有一批忠实观众的腰部UP主。付费的PGC/UGC视频是包括YouTube在内都尝试过又放弃的道路，这次B站能做成吗？

谁在赚钱？

虽然啊粥粥啊粥还没有公布自己的具体收费，但是从之前已经开始参与充电专属内测的UP主来看，他们普遍选择了最低一档的价格，也就是30元。用户在充值专属会员后，就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看对应创作者的“充电专属”视频，按月续费。

充电计划不仅涉及到用户给UP主的充电激励，同时还为UP主给用户回馈提供了更多选择。在用户给UP主充电之余，UP主还可以通过包月用户专属表情包、包月用户专属抽奖、包月用户专属动态和高档充电用户专属视频内容等四种方式，来对给自己视频内容充电的用户进行回馈。目前，我们还不清楚B站将会收取多少佣金。

UP主们不能说不忐忑。要开启充电专属的UP主，几乎都会先更新一期视频来说明情况，和粉丝沟通。啊粥粥啊粥就在最新一期视频末尾特意提到，为了团队和内容的存续，请大家支持专属视频。他表示，在专属视频里，他们解决了音乐和画面版权问题，会对进一步升级呈现的内容。

“我们知道，B站用户直接付费的意愿是比较低的，所以，我们也是顶着可能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来做这件事。”尽管啊粥粥啊粥非常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但在最后关于愿意接收视频付费的观众调查中，还是有53%的人选择了不愿意。

部分正反意见。

实际上，B站在6月末周年庆大会时，就已经宣布推出充电专属功能。不过当时和发布会一起宣布的，还有B站预备将播放次数展示改为播放时长，对行业的影响更大，所以大家印象更深刻。

不过，比起现在依然不确定何时上线的时长显示，已经有一小部分UP主开始陆续上线自己的充电专属视频。其中就包括财经博主@九筒笔记、@格雷厄姆林、@烈火眼镜，知识区博主@自说自话的总裁、@有机社会、@汉森白JW、和@Fuji_玫瑰叔等人，粉丝数量从上百万到数万都有。

这些博主基本都手握有百万播放的爆款视频，内容以深度文化解说、经济形势分析、推理悬疑说书等为主。

比如九筒笔记最受欢迎的视频就是《一个视频搞懂中国房地产整个内在逻辑》，有470万的播放量。一位粉丝在下面留言说，他是干财经工作的，九筒笔记的内容确实对他日常工作思考方向有帮助。而汉森白JW、Fuji_玫瑰叔，则跟啊粥粥啊粥类似，都是深度解说像《三体》或者《权力的游戏》这样深受欢迎的史诗小说和影视内容。

从之前的经验判断，这些视频广告变现能力都不算强，因为用户的心智就是想看内容，不论是中插广告还是博主卖货，都有违和感。（比如，观众正在听着博主纵横捭阖地分析经济走向，他突然开始买剃须膏，是不是很奇怪？）但这些内容恰好是B站刷长视频的用户黏度更高的内容，10-20分钟的时长，“适合下饭的时候看”。

之前率先推出付费视频的@勾手邓肯大爷，是专门制作了一个名为《世界十大未解之谜》的系列，更像付费节目。但这些博主更新的就是他们的日常内容，只是配合粉丝的需求进行了一些细化和方向调整，调低了制作的难度和成本。

价格的因素暂且不谈，这些博主首先就会遇到两个问题。第一个是版权问题：解说视频究竟能不能商业化？博主是否需要向被解说的内容支付版权费？这些视频的收入能支撑得起版权费的成本吗？

第二个是资质问题。比如烈火眼镜，在视频里谈选股思路，有可能会涉及一些具体公司。从2020年起，如果涉及荐股内容的话，自媒体从业者需要拥有证券投资咨询执业资格，并在中国证券业协会注册登记为证券投资顾问，才能合法荐股。

那么，这些UP主究竟赚了多少钱呢？目前，自说自话的总裁和烈火眼镜的充电人数都不少，分别有9200多人和8100多人。但是，自说自话的总裁的包月充电价格为30元，收入在28万元左右。而烈火眼镜的收费确实128元，也就是说他获得了超过100万元的收入，遥遥领先。

@烈火眼镜的包月充电收费为128元，至今已经有8175人充电。

而剩下的博主，充电人数暂时维持在5000人以下，定价在30元，收入在3万-7万不等，对个人来说是个不错的收入，但如果要养团队的话就不够了。在此前的“停更潮”风波中，B站的UP主姜茶茶和黎乐就分别提到，他们的团队支出分别是80万和300万。

用户的困惑

当然，就像大部分人能预测到的，在中国互联网做内容收费，一直都不容易，不然就不会出现“吃一顿饭花200，但视频会员20还得找人拼”这种梗了。

在啊粥粥啊粥宣布要做充电专属的视频下方，用户评论已经接近4000条，虽然其中也有讨论剧情的，但更多的是讨论收费本身这件事。他的《西游记》系列视频已经更新了33集，基本都维持在100多万的播放量，可以说在质量和热度上都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水平，所以粉丝反应也更加激烈。

在反对阵营集中出现的第一种观点就是，太贵了。一些比较极端的用户马上表示，这就是下饭视频，如果要收钱，就相当于给自己增加了吃饭成本，他们可以看别的视频，“我还不如多买杯奶茶喝喝”。还有一些用户觉得，一个UP主就要30，那长此以往，他喜欢10个UP主是不是就要收300？“我真的玩不起”。

第二种观点是，这是不是在两头收钱？针对UP主的是，UP主本来已经在接商单了，能赚到钱，为什么还要转收费？如果要收钱，那么还不如看广告。毕竟很多广告听一听，也不算太影响观看体验。

针对平台的则是，有些消费者觉得我已经在平台上买了大会员，已经花了一次钱了，为什么还要额外为不同UP主的内容付费？为什么这些内容不能整合到大会员上？根据B站第二季度财报，B站“大会员”数量达到2045万，其中80%以上是年度订阅或自动续订用户。不过，考虑到B站月活用户有2.72亿，付费会员占比不大，可能按需付费是个更多人喜欢的选择。

第三个，是针对啊粥粥啊粥提出来的画面、版权升级，观众觉得他们并不需要这样的升级，或者说比起30块钱，这些升级有点不值一提。

如果说前两个问题只是定价区间的问题，那么其实第三个问题是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要额外收费，这些UP主能给用户提供什么独特的价值，或者说满足了用户什么需求呢？

一个是单纯拿内容硬嗑，那就是这个UP主的内容在市面上罕见，用户能在这里看到独家的观点和故事。比如啊粥粥啊粥，就做出了类似的选择，其它同类型讲西游的博主并没有他涨粉、播放的表现这么好，已经说明他的内容是有竞争力的，相信这也是他愿意搏一搏的主要原因。

而现在的现实情况是，像之前也表现不错的汉森白JW、Fuji_玫瑰叔，在最近更新的大部分内容转成了付费以后，可以看到他们播放量急遽下降，从数十万、百万级别直接掉到了数千、数百。这几乎就相当于放弃了涨粉，在现有的流量池里直接用内容换收入。

如果之后还想继续接商单，那么他们可能会进入一个痛苦的恢复期，需要重新在平台挖流量。可以说，付费内容和流量内容是两条完全不同的道路，选择了其中一条再走另外一条，都会付出很大的磨损成本。

还有一种就是类似小密圈的知识付费型视频。一些UP主提到，他们会在付费视频里讲平时会被平台限流的、相对敏感的内容，或者是自己更加坦诚的想法。其中最典型的就是烈火眼镜和有机社会，一个讲金融一个讲近代历史，都是关注度不低但很容易触及敏感词的内容。

另一种是看起来没什么吸引力，但意外地受欢迎的粉丝向内容。比如九筒笔记，他认为粉丝都是自己的股东，所以他在充电专属视频中更新的内容，大部分是自己公司的经营近况（不是很好，刚裁完员），和他关于创业的想法。除了充电人数不算多以外，粉丝倒是都能接受，在他宣布要做充电专属的视频下方没有那么强的抗拒情绪。

九筒笔记的充电专属内容，很多是关于公司的。

当然，他也劝粉丝，如果不想浪费钱，又很想看的话，也可以多攒几期再买充电，这样就可以一次性看完之前的专属内容了。这一条规则，也相当于在变现激励做充电专属视频的UP主每个月都要做出值得付费，或者至少吸引观众去付费的视频，才能有源源不断的新付费用户。

当然，这样的商业模式不是没有成功案例。Onlyfans虽然现在被认为是成人内容付费平台，去年收入为58亿美元（约合420亿人民币），是B站的2倍，且利润达到了5.28亿美元（约合38亿人民币）。它的商业模式简单直接：博主发布付费内容，平台收取20%的佣金。

但是，它依然是一个全品类的内容付费平台，其健身、烹饪等类别依然受到用户欢迎。打开首页，成人内容的占比大约在一半。也就是说，不带“荤”的UGC内容依然有收费价值。这不是一条死路。

但是，对于必须要在2024年实现盈利的B站来说，推动UP主收费，最多只能稍微减轻一下负担，依靠这个来做收入引擎，显然还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