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唐辰同学

李佳琦的危机短时间内无法解除。

也有可能成为他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就此退出直播转战幕后也不是没有可能。在被网友骂了一天一夜后，李佳琦的个人微博也在持续掉粉。截止目前，他的微博粉丝已经从3043.5万掉至2984.5万，一夜之间近60 万粉丝取消关注，并且仍在掉粉中。

热搜始末

事情发生在9月10日的李佳琦直播间。在李佳琦推荐一款花西子眉笔时，有网友弹幕质疑，“花西子的眉笔越来越贵了”。当即，李佳琦力挺花西子，“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格，不要睁着眼睛乱说，眉笔一直79元，国货品牌很难……差点花西子姓李了……哪里贵了。”

本来话到这里就可以很得体的回应网友的吐槽，但李佳琦口嗨，立马又补充了一句：“有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年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此言一出，网友炸了。虽然李佳琦方的公关很努力地压制影响，但舆论就像一锅开水，持续沸腾。比如有网友回呛：“你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贵，但不能攻击消费者吧，这多少上升到人身攻击了。”更有网友翻起旧事，质问李佳琦：“当年大学2万块钱一年的学费，你妈妈拿不出这个钱，是你妈妈不够努力吗？”

花西子到底贵不贵

先回到一个表象的问题，花西子到底贵不贵？据了解，李佳琦推荐的这款花西子眉笔在直播间的售价为79.9元，活动规则为买一支送两支替换装。有网友把各大美妆品牌眉笔按每克的价格做了一个整合对比。从表中可以看出，花西子眉笔平均每克的价格达到985.71元，高于卡姿兰、美宝莲、植村秀等国际品牌，也高于国货完美日记、名创优品，仅比MAC等少数几款奢侈品牌低。难怪有评论调侃，“一只眉笔1g相当于1.5g黄金，花西子比黄金还贵。”

另外，还有美妆博主梳理出该款眉笔往年的价格。根据其信息显示，该款眉笔为2020年新品，官旗活动价一直为79元买一赠一，平常价为89元买一赠一。在李佳琦的直播间79元买一赠二。该博主表示“说没涨价也确实没涨价”，但观众没有义务去进行比价，虽然确实没涨价，但这次你真该骂。

通过观察市面上主流的眉笔产品发现，眉笔价格区间范围很广，售价从低于10元到高达百元的不等。李佳琦直播间的价格并不算高价，但在大众品牌中价格也属实不低。以天猫店铺为例，眉笔单品销量前十的商品中，80%的单价低于30元。

受事件影响的花西子品牌工作人员也对外表示，“店铺的产品它性价比是比较高的，如果你有购买的需求，也可以尝试一下，相信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佳琦为什么被骂

事实上，价格高低不同消费层次的人感受不同。李佳琦真正惹众怒的关键在于他的那一句“找找自己的原因”，这已经超出纯粹的价格定义或者说价格认同的问题。如果仅是对商品定价的质疑，完全可以基于定价策略、溢价原因等角度进行回应，商业的归于商业。

但李佳琦把对“花西子越来越贵”的归因为“消费者不努力”，就犯了情绪撕裂的大忌。虽然也不排除直播间提出质疑的网友是故意生是非，李佳琦中招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网友的情绪被挑拨就需要一个发泄口。

一方面，李佳琦与花西子的绑定之深，是众所周知的。李佳琦在直播间力挺花西子，即便确实没有涨价，但将矛头对准消费者，不免引起大家对李佳琦动机的质疑。根据36氪消息，仅在2020年一年内，花西子在李佳琦的直播间就出现了77次。从销售数据上看，花西子从2019年一个在天猫销量难入前20的美妆新品，到2020年618销售额超过1.9亿元，登顶天猫GMV第一，这一切只用了16个月时间。此前，花西子仅在李佳琦等直播平台上的每月营销投入高达2000万元，占比营销总支出的比例超过20%。针对网上流传的80%佣金问题，花西子客服表示暂不清楚。

另外一方面，大环境之下，每个人都不容易，大家沉积的情绪很容易被激发。按照世俗的观念，李佳琦是草根逆袭的成功典范。他由一个草根出身的“退学青年”，成长为过去几年直播带货界当之无愧的一哥，有运气的成分但更离不开他自己的努力。比如常被媒体提到的，一年365天，李佳琦出镜389场，而且每场几乎都是6个小时。在出镜的这段时间里，他需要不断地说话，不能吃东西，而且还要少喝水，因为不能随时去厕所。

由此，他身边也聚集了一堆无限支持他的“猪猪女孩”，过往的人设也是支持“猪猪女孩”，他的粉丝也认为李佳琦应该支持普通人。但李佳琦成名后化身公众人物，任何言行都会被放大。当他的粉丝质疑产品卖得太贵时，李佳琦走到粉丝的反对面，屠龙少年成为恶龙，爹味十足地让支持他的粉丝反思“涨没涨工资”，恰好刺痛了这几年艰难的人群。

哈佛大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也是社群主义研究代表人物。他在《精英的傲慢》一书中，提出优绩至上准则的概念。这个理念的核心是精英阶层认为成功不是靠运气或恩典，而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奋斗。精英阶层越是认为自己是白手起家、自给自足的，就越不可能关心那些比我们不幸的人的命运。如果成功是自我努力实现的，那么失败也一定是自己的错。这种逻辑显示优绩至上原则侵蚀了人与人之间的共通性。对命运负有个人责任的观念过于强烈，让精英阶层很难换位思考。

李佳琦也是如此，他在9月11日凌晨1点多发布的致歉内容中写道：“我本就是一个彩妆柜台销售员，深知大家的工作都是辛苦和不容易的。我说的话辜负了你们的期望，真的很抱歉。”

李佳琦可能根本没有想到舆论的反应会是如此强烈。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走到现在，身家过亿，已经很难再做到换位思考，甚至说与“猪猪女孩”们共情了。

善于和稀泥的胡锡进又第一时间站出来表态，他的观点里确实有一点值得所有人深思：我们必须允许天天直播的人偶尔说错话。因为没有人可以做到在千变万化的现场互动中永远准确把握自己的情绪，一次都不说秃噜嘴。如果我们要求李佳琦做到非凡的冷静和自我把控力，他将不再有趣，他的直播间将会变得干巴巴。如果整个舆论场一起崇尚那样的严厉，将会反噬我们的集体利益。

从这个角度看，李佳琦可能已经不想再努力了。他的直播裹挟着太多消费者、行业、自我甚至价值观的情绪审判。

和菜头当即写了一篇文章，标题是《你应该更努力才对》，他认为，“凭借运气而嘲笑别人蹇劣的命运，就会失去宝贵的同情。躲在自家屋檐下向泥淖中的人扔石头的人，最终也会失去自家的屋顶。” 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于失去自家屋顶，而是失去宝贵的同情。

对于李佳琦而言，直播间的一句口误，可能不只是口误，而是自身不快乐的一种表达。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李佳琦可能真的不想努力了，那就放手去追寻自己的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