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闻道

01 “宪法”维系千亿帝国

海天、李锦记与千禾，中国厨房调味市场的三大豪强。

三者，以海天为最。近年，海天年营收、利润均维持在200亿、60亿以上，雄踞行业榜首。千禾扮演了一个追赶者角色，虽然2023年前三季度只有23亿营收，但增速高达50%。

李锦记是最古老、低调且神秘的那个选手。根据欧睿统计数据显示，按零售份额划分，2020年李锦记的市场份额约为3％。

市场中还有有两种说法，一是李锦记集团年营收已达700亿元（含无限极），还有一种说法是年营收规模约在30亿元至150亿元之间。

这些数据的真实性，值得商榷。原因在于这家成立136年的民族品牌，至今未上市，也很少公布业绩数据。

更有甚者，这个百年民牌至今奉行家族式管理，并以“家族宪法”维系家族稳定与财富传承。

对外，李锦记并未公布宪法全文。但这不妨碍我们管中窥豹：

“家族成员年满65岁退休；“宪法”制定和修改，需75%以上的支持率才能通过；不能晚结婚、不准婚外情、不准离婚，若发生自动退出集团董事会；家族委员会每季召开一次为期4天的会议，成员必须参加，迟到受罚……

除了上述严苛的硬性规定，家族“宪法”还特别强化对下一代人的培养：鼓励族中妈妈们每月碰面，交流探讨教儿心得。下一代进入公司的前提是至少大学毕业且在其它公司工作3年；当然他们也要应聘，若无法胜任工作，一样要被炒鱿鱼。

这个既传统又古老，处处透着森严法度的家族宪法，其制定实施并不久远。

2002年，李锦记第三代掌门人李文达着手制定了“家族宪法”。李文达本人、他的太太以及5位子女组成了最初的家族委员会。

在外界认知中，“家族宪法”是李锦记打破“富不过三代”魔咒的利器。但李文达自己知道，这个宪法是“被逼”制定的。

作为李锦记发展史上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李文达亲历数次至暗的分家时刻。每分家差点断送了李锦记的未来，将这个百年品牌毁于一旦。

1988年，李锦裳靠一锅烧焦的蚝油开启颇为传奇的创业史，李锦记正式诞生。1902年，一场大火烧掉了老店，40岁李锦裳举家迁至澳门，在澳门新马路611号再次挂起“李锦记”的招牌。20年后，李锦记依靠高端蚝油在澳们打稳地基，后来迁往香港。

1922年，60岁的李锦记创始人李锦裳逝世，他将家业均等分给了三个儿子，希望三兄弟能守望相助。

但他的愿望落空了。绝对的公平分配，让李锦记没了一言九鼎的话事人，一场由理念不同造成的内战暗自孕育。

大哥李兆荣与二哥李兆登联手，意欲踢李兆南出局。但最终，更有魄力的李兆南、李文达父子以分期付款方式，用640万实现了反向收购。

顶着巨大的财务压力，李文达结束了这场内战，并顺理成章的成为李锦记的第三代掌门人。

彼时恰逢尼克松访华，中方赠予了对方两只大熊猫。闻到商机后，李文达推出了“熊猫牌”蚝油，趁机打入美国市场。此后，李文达从最初售卖高端蚝油和虾酱中跳出来，扩展到酱油制作。很快，他推出了十个酱类产品，将李锦记打造成“酱料王国”。

从聚焦高端的蚝油大王到走进万千用户的酱油大王，李锦记实现了关键跨越。李文达将旗下产品销往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实现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李锦记”。

但好景不长，李锦记又爆发了第二次内战。李文达之弟李文乐因患上鼻咽癌，执意让李文乐分家。最后，李文达不得不四处筹款，凑足八千万，回购了李文乐的全部股份。

分家闹剧并没有结束。2008年李文达之子李惠森又搞出了分家风波，最终被李文达化解。

亲历三场内战，李文达决定永久止戈李锦记的家族纷争，这便有了李锦记的家族宪法。

在李文达眼中，（李锦记）集团公司的发展只是家族宪法的一部分。在组织架构中，家族办公室、家族基金、家族培训中心、家族投资是与李锦记并列的四大核心版图。而每个家族成员要做的不仅是做生前事，更要想着身后名。

从某种意义上讲，家族宪法只是李文达维系家族延续、做大家族财富的某种方式。至2021年李文达逝世，他一手做大的商业帝国已然蔚为大观。

有几组数据可以比较直观的感受这一变化：

• 10年前，李文达便透露，集团旗下酱料和健康产品两大业务年营业额合计超过100亿元。
• 据彭博社整理的2020年亚洲前20大富有家族，李锦记集团的李氏家族财富为173亿美元，排名第12位。
• “2021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李文达以174亿美元的身价排名第111位，同时也是香港第六大富豪。

02 试水“职业经理人”机制

当家族宪法上升为终极武器，似乎没有什么能再让这个家族沉沦。

但这个颇为传统的家族宪法并只是一味的保守、约束。事实上，它也吸取了大量现代企业的管理元素。

比如，它要求家族人员加入企业也要应聘，从基层做起，并遵循65岁退休原则。家族委员会核心人员掌控董事会，公司整体运营逐渐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

正如李锦记第四代核心成员李惠森所言：其实我们家族的决策者可以不只是李家人，家里的孩子们没有义务一定回来继承家业，我只希望家族成员可以当董事长，其他管理岗位可以请外部专业人士。

2020年12月，集团聘请来了53岁的林碧宝担任李锦记酱料集团行政总裁。此前，林碧宝曾在多家知名食品公司担任高管。

2008年，林碧宝担任百事中国饮料（南区）副总裁，后此后又升任百事食品中国区总裁，负责整个百事大中华区事务。2017年，林碧宝跳槽至达能，担任营养品事业部大中华区总裁。每一份履历都足够长，也足够光鲜。

正当大家都认为林碧宝要在李锦记大干一场时，一年半后她却意外退出了。

2022年6月，李锦记酱料集团对外宣布了新帅人选：靖捷接替林碧宝担任李锦记酱料集团的新任首席执行官，2022年10月10日起正式生效。

靖捷取代林碧宝，与其丰富的零售电商从业经验有关。在加入李锦记前，靖捷曾在阿里巴巴担任多个高层职务，包括集团副总裁、天猫总裁及天猫营销、战略合作伙伴发展和快速消费品副总裁，并一度担任张勇助理。更有甚者，靖捷曾一度和蒋凡平起平坐，被视为张勇的左膀右臂，深入参与淘系电商的数字化升级工作。

往前推之，靖捷还曾就职于中粮集团，担任品牌管理总经理，负责中国食品有限公司电子商务业务。

李锦记酱料也在通告中表示：靖捷先生将给我们带来数字和互联网技术行业，以及众多食品和快速消费品公司的丰富经验，推动李锦记数字化转型步伐......

溢美之词赘述颇多，这背后是李锦记看中了靖捷身为中国最大电商平台的数字化运营与线上销售经验。靖捷的上任也在向外传递某种信号：李锦记要借数字化电商手段大举杀向调味品市场。

当老大，并不是李锦记一味的想当然。

2020年海天味业在中国调味品零售市场份额占比排名第一，李锦记排名前三。但无论从历史进程、发展底蕴还是集团财力来看，李锦记都具备了更进一步、甚至是争夺行业第一的禀赋。简言之，靖捷可以补上李锦记在线上营销方面的短板。

不只是线上渠道，占据营收大头的线下渠道，也迫切需要数字化升级提高运营效率。在传统线下经营模式中，品牌方需要人工对接各大商超、店铺，跟踪它们的需求变化，向上反馈到品牌方，接着再传递到备货仓库，最后反馈到生产厂家。

大量冗余工作之外，还存在着信息不畅、时效性弱等特点。这就迫切需要数字化革新，靖捷的到来恰逢其时。

从管理机制看，如李锦记这般将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将公司交职业经理人管理的模式，并不少见。

最值得称道的是美的集团。2012年，何享健卸任美的集团董事长，并将“外人”方洪波推上董事长高位。而何享健唯一的儿子何剑锋志在投资，选择了“体外”创业。如今，在美的董事会成员中，除何剑锋外，其他都是清一色的职业经理人。

2022年10月，龙湖集团创始人吴亚军也将董事长一职交给了年仅40岁的职业经理人陈序平。

不管是美的还是龙湖，他们成功都是显而易见的。前者稳居中国家电行业前二，后者则在地产行业一片爆雷声中，保持了长久的健康平稳发展。

从靖捷履新来看，美的、龙湖这种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的良性共振在李锦记身上并不明显。

这可能是由几点原因造成的，其一靖捷赴李锦记时间短，仍需沉淀；其二，不管方洪波还是陈序平，都是从小员工一步步成长而来，与空降的靖捷截然不同；其三，或许也是最大的一个原因，那便是李锦记这个百年品牌有着太多的家族烙印，相比美的、龙湖则始终维持高水平市场化运营。

但不管如何，李锦记的职业经理人管理之路几不可逆，这也是李锦记能否更进一步的关键之一。

03 向大健康赛道无限进化

创业至今的136年中，李锦记经历几次关键跨越。

第一个是初步确立了蚝油大王的市场地位；第二个是实现了从蚝油到酱油（料）的飞跃；第三则是实现了从大酱料调味品到健康赛道的更大跨越。

1992年，李文达与时任第一军医大学校长赵云宏签订合作协议，以合资的方式创立广东南方李锦记营养保健品有限公司，正式进军中草药健康产业，这便是后来的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

1994年，无限极第一款产品增健口服液于上市，至今已然销售了整整30多年。至2015年12月，无限极(中国)累计已有26类、59款产品被认定为“广东省高新技术产品”。

2017年6月，无限极以658.69亿品牌价值位列《中国500最具价值品牌》第四十五名，且位于直销行业前三名。

在2019年罗马举行的世界品质品鉴大会上，无限极旗下“增健口服液”、“植雅牙膏”以及“膳乐星益生菌固体”均斩获金奖。定位“中草药健康”赛道的无限极，将传统中草药理论与现代科技结合，让大健康产业有了更多可能性。

实际上，自千禧年后，大健康行业发展便进入了“快车道”,包括保健食品在内的众多细分行业开始野蛮生长。但这些打着大健康名头，依靠直销、甚至传销模式做大的保健品牌，也挑起了行业乱象。

2018年，权健事件让整个行业闻“保健品”色变。针对“保健”市场暴露出虚假宣传、违法广告、消费欺诈、制假售假等一系列问题，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联合工信部、公安部、民政部等13个部门曾于2019年初在全国开展了一场联合整治“保健”市场乱象的百日行动。

受其波及，2019 年1月28日，无限极也响应了百日行动，并发布了10项专项整改措施。无限极承认，发现公司存在经销商管理制度不完善、主体责任不明确，对经销商夸大、虚假宣传行为查处不力，对私自制售、传播、使用夸大、虚假宣传违规资料的行为监管薄弱，同时对消费者的投诉处理方式单一、人文关怀不足等问题，并承诺积极整改。

5年已过，尽管权健引发的行业风波依然言犹在耳，但这不妨碍整个大健康行业的迅速崛起。而随着“健康中国”纳入国家战略、社会老龄化趋势加剧、健康意识提升等多重因素叠加下，大健康产业提前打开十万亿级市场。

根据艾媒咨询发布《2022-2023年全球与中国大健康产业运行大数据及决策分析报告》，中国的大健康产业整体营收保持增长，2024年营收规模将达9.0万亿元。

以线上为例，凭借与大健康赛道的天然接近，零售电商率先出手，京东大健康、阿里大健康横空出世。刚刚过去的2023年，天猫健康的年度购买保健品用户数近3亿,人均年度购买频次超过5次，交易规模达千亿元级别。

在一份《2018年全球直销百强企业》榜单中，我国共有22家直销公司上榜。其中无限极中国（2017年）以39.2亿美元营收，高举国内公司榜首。

杀向大健康赛道的李锦记，在些许争议中为李锦记打开了更大的战略空间。

04 依靠“秩序”传承发展

大水养大鱼，但大健康这条大鱼亟需“秩序”约束。

今年两会期间，无限极创始人兼董事长，李锦记第四代传人李惠森围绕中药产业、家族企业发展提了两个议案。这两份截然不同的提案有一个相似的核心脉络，那便是秩序意识。

在对中药产业建言中，他认为中药产业链长，产业全流程体系复杂，监管难度大，各个环节管理水平参差不齐，交错纠葛，通过加强跨部门间监管协调机制、溯源机制以及标准化等工作，依靠有秩序的全流程监管，才能推动中药产业高质量发展。

比如在更具体的中药溯源机制建言中，他建议“建立中药材‘从农田到临床’的全流程质量可追溯体系，通过信息记录、查询和问题产品溯源，建设‘来源可知、去向可追、质量可查、责任可究’的管理系统，实现全过程质量跟踪与溯源。”

而在“关于激发新时代家族企业年轻一代企业家活力”建议中，李惠森也在强调秩序的重要性。

为什么李惠森如此强调秩序？这一方面是基于行业现实，另一方面更是源于对百年品牌传承的绸缪。

与李文达一手定立家族宪法相似，作为新一代传人，李惠森的头等大事也是保证李锦记的家族与企业永续传承。在这样的背景下，机制与秩序就显得格外重要。

从19世纪末的蚝油大王，到20世纪中叶的酱油大王，再到20世纪末跨界大健康产业，李锦记的几次关键跨越演绎了一场史诗级的传承与进化。

正如李锦记恪守“100-1=0”的品质管理理念，没有百分百的品质坚持，一切归零。 相对，如果李锦记不能很好的做到有序传承，那么一切也将归零。

根据福布斯2018年报道，在李锦记的商业版图分工中，李惠民负责家庭事务和投资，李惠雄负责管理基金会，李惠中现任李锦记酱料集团主席，李惠森现任李锦记健康产品集团主席、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

四兄弟各司其职，在各自的位置上突破，本身就是一种有秩序的传承。

5代人，136年，攒下1000多亿财富，这个百年老店借传承之力辉煌了一个多世纪。

如今，以无限极“永无止境超越极限”之名，李惠森带领李锦记正在筹谋着新时代的无限传承与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