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商韬略，作者丨东木褚

你有多久没换手机了。

据研究机构TechInsights预计，全球智能手机的换机周期将拉长到历史最长的51个月，在中国，换机周期也延长到了40个月。

从手机到家电，再到汽车和住房，市场已经进入存量时代，智能手机出货量连年下降，中高端车型销量见顶，房企遭遇寒冬，经济仍处于疫后恢复期，消费亟待提振。

3月13日，国务院发布《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下文称《行动方案》），主要包括两大部分：工业、农业设备换新和消费品换新。

据测算，“以旧换新”将是一个年规模5万亿以上的大市场，在存量中挖掘增量，是“以旧换新”的核心目标。

01

3月27日，商务部等14部门印发了《推动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着重对家电、家装厨卫和汽车等三大消费品的以旧换新进行部署。

“以旧换新”并不是新政策，在过去十多年间，我们还经历过“家电下乡”和“汽车下乡”。

2009年6月，为了应对全球经济危机下的内需不振，财政部等七部委联合发布了《家电以旧换新实施办法》，首先在北京、天津、上海、江苏、浙江、山东、广东、福州和长沙等9省市试点。

当年的20字原则是：“手续简便、方便消费、直接补贴、安全高效、节能环保”。

那一轮的补贴标准是按新家电销售价格的10%给予补贴，相关电器的补贴上限为：电视机400元/台，冰箱（含冰柜）300元/台，洗衣机250元/台，空调350元/台，电脑400元/台。

据瞭望智库的报告，2009年6月-2011年，中央财政累计补贴“家电以旧换新”320亿元，年均约150亿元。

2011年底，商务部公布了家电换新行动的成果：全国家电以旧换新共销售五大类新家电9248万台，拉动直接消费3420多亿元。

有专家在谈到相隔15年的这两轮家电换新时表示，2009年的重点在大件耐用品普及侧的“有没有”，2024年看重的是质量和性能端的“好不好”。

15年间，我国冰箱、洗衣机、空调等主要品类的家电保有量从13亿台增加到了30亿台，据华创证券测算，有7.3亿台超过安全期限需要换新，按上一轮家电以旧换新的实际转化率预测，本轮可能换新的家电数量为1.8亿台，预估销售额在6000亿以上。

15年来，老百姓购买家电的方式发生了很大改变，从亲赴实体店挑选到线上平台货比多家，因此，各大线上电商平台纷纷跟进本轮的家电以旧换新，推出了各自的方案，或许可以说，平台将成为这一轮家电换新行动的“主角”。

《行动方案》发布后，各大电商平台APP都更新了家电回收板块。

以售卖3C家电起家的京东宣布，启动全国范围内的以旧换新补贴活动，覆盖20个省市，计划投入65亿元用于新一轮的设备和消费品以旧换新。

在循环经济赛道，京东早有布局。2019年，京东合并了旗下的二手商品交易平台“拍拍”和“爱回收”，截至2023年12月31日，爱回收的线下门店总数达1819家，遍及全国268座城市。

阿里巴巴也准备大干一场，2012年10月，“淘宝二手”上线，两年后更名为“闲鱼”，目前闲鱼日均交易额突破了10亿，2023年有近3000万的95后用户使用闲鱼。

京东、阿里之后，腾讯投资的二手交易平台“转转”也在发力，转转出自58同城旗下的二手交易频道，2017年获得了腾讯的投资。本轮以旧换新，除了大城市门店，转转还主动“出击”了150多个县城，为县城青年提供回收培训和就业机会。

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无论2009年还是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没有改变，就是如何通过以旧换新获得真正的实惠，特别是以回收智能手机起家的网络平台，在传统家电的回收上都或多或少存在改进空间，解决“回收难”是换新的第一步。

据工人日报调查，线上平台存在“旧家电回收白菜价”的问题，即不管电器的品相好坏，都以几十元一件的超低价回收。

北京青年报的记者也发现了类似问题，某电商平台上的冰箱类家电旧品不论品牌、新旧，抵扣60元；空调类，挂机250元、柜机450元；电视35元，洗衣机50元，回收价格似乎还停留在2009年的水平。

一位网友表示：“我几年前花了近万元买的冰箱，在平台上估值竟然只有60元，本来想趁着以旧换新买个新的，现在只能缝缝补补再用三年了。”

旧电器的“白菜价”是以旧换新的痛点，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利用好大量废旧电器中的可再生资源。

据工信部发布的数据，2023年，冰箱、洗衣机、空调等家电的可回收利用率超过80%，冰箱制冷系统使用的铜、散热管使用的铝以及各类电路板中的稀有金属，都是制造业不可或缺的基础原料。

今年开年以来，有色金属价格上涨，导致下游制造业厂商的成本压力增加，回收利用好废旧电器中的再生金属资源，既能变废为宝，提高旧电器的回收价格，也能缓解制造业原料来源的压力。

家电换新之外，家装换新市场的潜力同样巨大。

中国家用电器服务维修协会的领导表示：“我国目前的存量房有1.8亿套，其中2010年以前的有8000万套左右，如果按10年装修一次，重装率大概5%多一点，也就是每年有500万的旧房要进入改造的阶段。”

家装的改造往往从换家具、厨卫开始，这部分也有许多回收端的痛点。

目前，中国城镇居民家庭厨房面积7平方米的占70%左右，狭小空间的老旧厨电早就该换，但受动线、建材等问题的制约。

走出厨房，客厅、卧室的沙发、衣柜等大件旧家具也面临着无处可去的问题，还有使用年限5-7年的床垫，很多都在“超期服役”，这些大件儿光是搬下楼都很困难，就更别提自主回收了。

解决类似痛点，提供包括上门回收在内的全链条服务，应是家电、家装以旧换新服务的标配。

而作为“中国高端厨电领导品牌”的方太，看到了更长远、更巨大的机会。

在方太看来，“以旧换新”将成为存量时代企业的生存常态。当下，中国家庭对美好厨居生活的向往不会改变。所以企业必须要洞察用户、勇于创新、击中痛点，让用户发自内心产生换新意愿。

比如，方太创新研发出的制冷油烟机，终结了厨房烟熏火燎的时代；又设计出“三合一”水槽式洗碗机，既能洗碗、洗菜、去农残，又不占厨房空间……

这样不仅是“换新”，更是“换好”；不仅利在当下，更是利在长远。

旧的去得了，新的、好的才能来。

02

同家电换新一样，2009年全国也曾推行汽车换新，当时重点针对重型载货车、大型载客车和1.35升及以上排量的轿车，补贴力度在3000-6000元之间。

十五年后的本轮汽车换新，重点支持的对象是新能源乘用车和低排放的燃油车，本轮补贴由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总体按6：4比例共担，其中，对东部省份按5：5比例分担，对中部省份按6：4比例分担，对西部省份按7：3比例分担。

本轮汽车换新的补贴力度也是十几年来最高的。

《行动方案》发布后一个月的4月26日，针对汽车的以旧换新，商务部、财政部等七部门又印发了《汽车以旧换新补贴实施细则》。

《细则》提出，在2024年4月26日至2024年12月31日，燃油或新能源车的个人消费者，在报废满足条件的旧车后，可获得1万元的新能源购车补贴，或7000元的燃油车购车补贴。

所谓“满足条件”的旧车，指的是国三及以下排放标准的燃油乘用车，或2018年4月30日及以前注册登记的新能源乘用车。

截至2023年，我国汽车保有量3.36亿辆，国三及以下排放标准的乘用车超过1600万辆，其中车龄15年以上的超过700万辆；而2018年4月30日及以前注册登记的新能源乘用车数量同样可观，据公安部数据显示有261万辆。

本轮汽车以旧换新的补贴规模可能达到1800万辆，据乘联会测算，2024年乘用车市场消费增量将有40%来自以旧换新，数量大约有1000万辆。

与家电相比，汽车是一个家庭仅次于房子的“大件”，作出以旧换新的决定要考虑的因素更多，也更需要政府和平台解决换新环节中存在的问题。

首先是旧车估值混乱的问题。

4月，央视财经节目报道，北京唐先生想卖掉开了9年的小轿车，换一辆新车。在一个大型二手车交易市场，唐先生收到了多名车贩的报价，有的说五六万，有的说七八万，让人不知道该信哪个，高价揽客的背后，很可能是交易时再压价的套路。

针对这个问题，政府应加强监管手段，对利用信息差隐瞒事故车、调整里程数、一车多卖、霸王合同等忽悠消费者的行为要予以曝光和处罚，同时引入第三方检测机构，通过与保险公司数据对接，让二手车的各项信息一目了然。

其次是新能源二手车保值率低的问题。

一位从业10年的二手车商对记者说：“新能源车的新车降价太厉害，我以25万的价格收了一辆只开了一年、车况不错的特斯拉Model Y，然后定价26.8万出售，结果挂了两个月还没卖出去，就是因为新车的价格一直在降，对于年头长、公里数多的新能源车就更不敢收了。”

这位二手车商所言不假，新能源车的价格战已经从去年打到了今年，不仅比亚迪等国产品牌在降价促销，以特斯拉为代表的国外品牌也在降，甚至还是降价的发起者，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发布的《2024年4月中国汽车保值率研究报告》，受价格战影响，主流车型的保值率都在下降。

第三，是新能源车电池衰减快、残值评估难。

由于缺乏专业的电池检测手段，很多想买新能源二手车的消费者都打了退堂鼓，动力电池的状态对于续航里程至关重要，消费者需要专业可靠的评估报告。

据新能源电池回收利用专业委员会预测，到2027年，动力电池累计退役量将达到114万吨，如果处理不好，将是资源的极大浪费。

动力电池中的锂、钴、镍等金属，开采难度、耗能和碳排放量都很大，做好回收再利用，每年可满足我国新能源汽车20%锂、25%钴和11%镍的资源需求，不仅有利于以旧换新，还能缓解我国新能源关键原材料对外依存度。

目前，吉利等车企正在建设动力电池回收网络，希望行业有关部门尽早制定标准，形成大的平台，让动力电池的回收更正规、高效。

还是那句话，让有换车意愿的老百姓，真真正正地获得换新带来的实惠和方便，才是汽车以旧换新行动的动力来源。

03

近两个月，趁着设备和消费品以旧换新的热度，多地陆续推出了住房“以旧换新”的政策，从去年至今，全国已经有60多个城市或地区支持住房“以旧换新”，主要有“帮卖”和“收购”两种模式。

五一期间，上海发起商品住房“以旧换新”活动，首批有20余家房企、近10家房产中介、30余个商品房项目参与其中，分布在嘉定、松江、青浦、奉贤、临港等区域。

上海此次采取的是“帮卖”模式，即房企和中介对旧房优先推售，在期限内售出旧房，再按流程购买新房。

据媒体报道，在上海房地产经纪行业协会的一场会议上，10家中介公司达成共识，对参与“以旧换新”的业主给予中介费打折的优惠，折扣力度确定在7-8折，中介公司将“主推”参与以旧换新活动的二手房。

一位销售人员向记者介绍，有意换新的业主交付定金，如旧房未在约定期限售出，无条件退房退款，售出则不退还，定金只能用于购买新房；业主如能在旧房售卖价格上让利，还能获得最高6万元的新房补贴。

距上海不远的无锡，采取了“收购”的模式，即地方城投平台或房企直接收购居民持有的二手房，旧房款项直接用于置换指定楼盘新房。

与“帮卖”相比，有换新意向的业主对“收购”更为欢迎，截至4月底，无锡首批次房源已成交25套，成交金额近1亿元，表现好于自然成交。

5月11日，无锡梁溪城发集团发布了商品房以旧换新2.0版，1.0版本仅支持一套旧房换一套新房，2.0版可以“一换多”，即一套存量二手商品住房置换一套新房或多套新房；另外，旧房范围也扩大了，只要是无锡市区的商品住宅，都可以参与以旧换新。

房地产“去库存”是难题中的难题，相比家电和汽车，“换房”要考虑的因素从“生活”上升到了“人生”。

据中房网报道中的一位城投人士介绍，全国范围内的住房“以旧换新”处于起步阶段，有的城市实施一段时间才去了个位数的库存，“去库存”效果还需时间观察。

郑州是全国率先进行住房“以旧换新”的大城市，两种模式并举下，从3月底到现在，共收到报名3676组，有效登记1629组，完成新房意向认购数量199组，期间遇到的典型问题有：

一，市内优质改善型楼盘的可选范围较少。大部分换房业主的核心诉求是改善居住条件，但地段好、价格合适的新房大都售罄。

二，部分开发商对“以旧换新”参与不积极，没有拿出额外的优惠给到换房业主。

三，“收购”模式比“帮卖”更受到业主的欢迎，但对地方财政的压力也更大。

住房“以旧换新”尚在试水阶段，这三个问题在全国其他城市都会遇到，有赖于政策、金融以及建设部门共同协力解决。

站在老百姓的角度，对获得实惠、改善生活的政策历来是欢迎的，关键要在执行上始终把惠民放在首位。

但更重要的还是增加大家的收入，腰包鼓了，很多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参考资料：

• [1]《新车火热旧车遇冷 二手车电池残值评估成“堵点”》 北京日报
• [2]《家居以旧换新进行时 面临哪些痛点堵点？》央视新闻
• [3]《率先推出住房“以旧换新”的郑州，做得怎么样了》中房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