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知识经济可能只是消费主义的幻象,而不是在线教育的未来

谁能保证知识经济路径下的在线教育不会是消费主义的美丽幻象,根本无法承载教育应当包含的社会属性和文化意义。

【本文正在参与钛媒体最新一期话题竞拍《知识付费上演“四国大战”,何为正途何为歧途?》,奖励丰厚,如有不同观点,欢迎投稿来辩!】

罗辑思维的“得到”,选择知识精编的路线,通过付费专栏的方式引导用户进行碎片化的学习;凭借“听书”起步的喜马拉雅,尝试“课程和知识节目”的付费音频;去年上线的知乎live,帮助知乎大V进行内容变现;大获成功的“分答”近期则推出了更系统、更具实操性的知识服务“小讲”,知识付费的“四国大战”格局初现。

内容付费的再次兴起,被冠以知识经济的名义

知识经济并不是一个新鲜的概念。早在 1912年,美籍奥地利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就在《经济发展理论》中提出,创新是经济发展的决定因素,而创新的关键则是知识和信息的生产。此后,众多学者从经济学或社会学的视角出发,建立了较为完善的知识经济理论体系。但直到近年来移动互联网的成熟,理论与实践才完成对接。

过去十几年,中国互联网就是一个巨大的免费实验室。我们习惯使用免费的资讯、音乐与视频,互联网公司则通过其他方式覆盖成本,创造利润。到了现在,在经过一系列商业模式的轮番验证之后,互联网公司最终还是回到了向用户收费这种最为简单可行的方式。这并不是对互联网自由开放精神的反叛,只能说在技术、商业与政治力量共同建构下的互联网公共空间,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利益至上的商业逻辑。

视频、音乐等版权内容成为这一轮付费实验的先驱,虽然经历曲折,但很快就被用户所接受。与此同时,不少传统媒体在互联网推行的内容“付费墙”却以失败告终,文字内容的付费阅读似乎遭受了更大的挫折。一方面,较低的创作门槛和复杂的传播环境和让文字作品的版权保护举步维艰,免费资源唾手可得;另一方面,文字免费的观念已经深刻镶嵌在互联网用户的认知结构之中,除了游戏之外,用户对互联网产品的付费意愿一直不高,文字内容尤其如此。

《中国网络新媒体用户研究报告(2016)》显示,虽然仍有一半以上的新媒体用户不愿意也不打算为新媒体内容付费,但已经有33.8%的新媒体用户产生过内容付费行为。移动支付的不断便利,消费习惯的逐步养成,付费用户的比例确实在不断提高。但对于除游戏、视频、音乐之外的互联网内容而言,尚且需要深度的产品化和适当的营销契机,才能刺激更多用户完成付费行为的转化。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内容付费的再次兴起,会被冠以知识经济的名义。

以罗辑思维“得到”为例,其主打的付费专栏,与传统媒体曾经推行过的付费阅读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无非是在内容的形式上有所创新。与其说是售卖“知识”,不如说是售卖“产品化”的内容。而在这种思路的包装下,内容摇身一变,旧酒新瓶,立马成为高大上的产品和服务,得到市场的接受和认可。

更进一步,将内容付费作为互联网教育、出版和传媒的基础,是罗辑思维的另一个伟大创造。从内容到知识,从知识到教育,罗辑思维在编织知识经济美丽故事的同时,也在不断割裂付费行为与内容本身的联系,最终让用户心甘情愿地掏出钱包,因为这是在为你自己的终生教育买单。而想要完成这一转化,必然需要论证碎片化的学习是合理且有效的,罗辑思维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但也激起了一些质疑的声音。

MOOC的前车之鉴,在线教育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我们暂且不论知识经济的教育逻辑是否成立,先来回顾一下在线教育的前一次浪潮MOOC的发展情况。

打着教育资源民主化的旗号,MOOC曾被寄予厚望。2008年,MOOC的概念被人提出;2011年,两大MOOC平台Udacity与Coursera相继成立;2012,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成立非营利性MOOC平台edX。截至2013年底,Coursera已拥有600万注册用户和107所大学的558门课程,edX和Udacity也都各自拥有百万用户。

而在国内,高等院校和互联网公司成为推动MOOC发展进程的两股先头力量。2013年,清华大学、北京大学、香港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加盟edX;与此同时,网易云课堂、果壳网、极客学院等互联网公司也纷纷扛起MOOC大旗。掌握了技术和渠道的优势,商业机构逐渐成为MOOC的主导,高校则充当了课程提供者的角色。

然而,好景不长。在MOOC全面兴起的两三年之后,质疑的声音不断出现,首当其中的便是让人匪夷所思的超高辍学率。

2012年《纽约时报》的一项研究发现,在24家MOOC平台上,最终完成学习规划用户平均占比仅有7.6%。2013年宾夕法尼亚大学发起的一项调查也发现,报名人数最多的MOOC课程,超过11万注册用户中仅有约2%完成了学习任务,而完成率最高的MOOC课程,4万余名用户的课程完成比例也只有约13%。2014年,国内MOOC机构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MOOC的用户增长非常迅速,但注册的用户中会有一半缺席课程,而出席人数中又只有一半能够最终完成课程。按照这种说法,MOOC的辍学率至少不会低于75%。

除此之外,如何平衡高校教师的投入与回报、如何激发用户自身的学习动力、如何完成学习成绩的评估认证以及如何取得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可,都是摆在MOOC面前的难题。普通用户想要通过MOOC完成高等教育课程的学习并取得与传统教育等同的结果(无论是知识上的还是学历上的),短时间内都是不太可能实现的理想。

究其根本,在于教育资源的民主化,并不代表教育资源的大众化。MOOC或许可以提升教学质量、提高学习效率(随时随地在线学习),甚至可以解决一些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获取其他学校的优质课程),但终究无法拆掉大学校园的围墙并免费向公众开放。我们甚至已经可以得出结论:面向大众的MOOC已经以失败告终,MOOC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只能是作为传统高等教育的辅助手段。

在线教育的第二条路径,依然无法忽视的商业逻辑

回到知识经济的教育逻辑,如果这一轮的在线教育想要超越MOOC曾经的历史困境,必然要将大众化的学习推崇到底。高等教育的知识结构和课程体系,已经被证明无法适应碎片化的社会环境和大众用户的实际需求,因此以“得到”专栏为代表的“产品化”内容,走的是完全不同于MOOC的另外一条路径。

但是,现阶段的知识经济无法回应的,却是“知识”本身的问题。

Knowledge is power,知识就是力量,但知识也是权力。如果说高等院校和高校教师是知识权力(主要是经济权力和行政权力)背后的主体,是垄断知识生产下的既得利益者,那以“得到”为代表的知识经济在千方百计地推行碎片学习和终生教育之后,又重新将定义知识的权力交给了以商业利益为导向互联网公司。不一样的是,互联网公司主导的知识生产和内容消费,带有更加强烈变现目的,它没有实现知识的自由分享和流通,反而塑造了全新的利益群体,所谓的头部IP、大V和自媒体。

用来吸引用户消费的内容,而不是货真价实的知识,才是商业利益的唯一源泉,这依然是内容产业始终不变的规律。什么样的内容销路更好?什么样的知识更好变现?仔细一想,知识经济可能真的和“知识”本身没有关系。

当然,正如罗辑思维副总裁王彬沣先生所言,人们对于“知识”的理解也许太过狭窄,不是只有高深的量子力学才可以称之为知识,每天花费五分钟时间阅读的专栏文章,本质上也是知识的一种形式。站在商业运作的角度,这样的自圆其说无可厚非,但谁也无法否认,我们谈论的知识经济,更像是精心包装的内容消费,以知识经济为基础的在线教育,一定会不可避免地落入消费主义的商业逻辑。看似繁华的景观背后,人们不会真正在意课程设计、学习效率、课堂互动这些传统教育学的评估指标,只会想着我们的产品应该如何盈利。

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已经或者正在被互联网颠覆的传统行业,教育的确存在特殊之处,它既受到政治经济和文化因素的制约,也应当具备一定的独立性。或许教育这件事情也没有那么多的情怀、神圣和理想,但谁能保证知识经济路径下的在线教育不会是消费主义的美丽幻象,根本无法承载教育应当包含的社会属性和文化意义。

我曾与一位教育技术学硕士同学进行过简单的交流,她始终惊叹于互联网商人的聪明才智,但也无奈于传统教育学理论的缺失:“互联网不重视教育理论,他们要的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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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学习知识付费是值得的,关键是几分钟的短视频音频、或者一篇精华文章这些并不算是知识,而是有效信息。学习的过程是需要基础框架的搭建,不断更新补充,辩证思考。很多人完成不了高校课程那是他们自身的问题,和课程无关,毕竟世上还是懒人多。而很多互联网打着知识的口号,其实就是把这个系统分隔成一点点,分包成产品,那它最后的价值就是在你的知识体系上添一点点小花。

    回复 2017.04.12 · via pc
  • 知识付费

    回复 2017.04.12 · via iphone
  • 内容付费有必要,的确可以把有价值的内容与大量无价值的内容分开,但不能打着内容付费的旗号,目的只是赚钱!

    回复 2017.04.11 · via iph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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