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华商韬略,作者 | 马戎戎
癸卯岁末,夏威夷的一个私密海滩,AI圈又有喜事发生:ChatGPT之父、OpenAI创始人山姆·阿尔特曼(Sam Altman)结婚了!
“新娘”奥利弗·穆赫林(Oliver Mulhern),是一位曾在Meta AI公司担任软件工程师的杰出人才。一对新人身着白色衬衫和白色球鞋,按照传统的犹太婚俗,踩碎了一支裹在白布里的玻璃杯。
据阿尔特曼透露,他们还计划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就在婚礼前数日,1月10日,GPT Store正式上线。这一消息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关注,但它却是人工智能领域真正的重磅炸弹,也是阿尔特曼在Open AI2023年底那场“宫斗”后,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AI只会更快更不可阻挡地改变世界。
岁末“宫斗”
2023年11月17日,刚刚发布完ChatGPT-4 turbo的OpenAI上演了一出狗血宫斗剧:数日前还以硅谷新王姿态在Open AI首次开发者大会上激情演讲,宣告人类进入新纪元的Open AI CEO山姆·阿尔特曼(Sam Altman),忽然收到了董事会发来的一纸开除邮件。
山姆·阿尔特曼对此的反应是“What?”,而OpenAI则随后声明称,山姆·阿尔特曼这位因ChatGPT而出圈的科技新贵人物,将辞去首席执行官一职并离开董事会。
事发突然,连OpenAI最大的“金主爸爸”微软,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而OpenAI官方给出的理由是:山姆·阿尔特曼在与董事会的沟通中并不一贯坦诚,阻碍了董事会履行职责的能力,董事会不再对他继续领导OpenAI的能力抱有信心。
随后的剧情则愈发魔幻。
48小时内,山姆·阿尔特曼先是争取和平解决,和董事会进行谈判,希望重新担任CEO并重整董事会,但以失败告终,因为董事会已经连新的CEO人选都确定好了。
紧接着,微软宣布接受山姆·阿尔特曼,并让他领导一个新的高级AI研究团队,超过700名OpenAI的员工则签署联名信,要求董事会辞职,把阿尔特曼请回来。
员工们表示,如果山姆·阿尔特曼不复职,他们将集体辞职并加入微软。
然而,当不少人以为微软要捡个大便宜之时,剧情再次反转。
在汹汹民意之下,阿尔特曼重返王座,并且踢走“反对党”首领,联合创始人、首席技术专家伊尔亚·苏茨克维(Ilya Sutskever),重整了董事会,然后轻描淡写地将此次政变形容为:
“一次古怪的经历。”
路线之争
阿尔特曼“流亡”期间,OpenAI内部曾流传出一个匿名帖。
该贴称此次“宫斗”的真相,是以伊尔亚·苏茨克维为首的工程师们,担忧OpenAI在没有进行充分安全审查的情况下,就匆忙利用ChatGPT炒作,将技术推向市场。
这个匿名贴将OpenAI的内部路线之争公之于众,也将ChatGPT乃至人工智能领域的月之暗面公示于众,将长久以来公众面对未知未来的恐惧释放出来。
人工智能从研发初始,就存在两种愿景。
在一种愿景中,AI是一种变革性的新工具,就像蒸汽机、电力和个人计算机等一系列改变世界的创新,它会带来一个繁荣的新时代,并为利用其潜力的企业创造巨大的财富。
在另一种愿景中,AI更接近于一种外星生命形式——从神经网络的深处召唤出来的怪物利维坦,如果不极其谨慎地加以限制和部署,它会接管地球,奴役或杀死人类。
围绕这两种愿景,就产生了两条研发路线:“有效加速主义”(effective accelerationism)与“有效利他主义”(effective altruism)。
“有效加速主义”对AI的未来持乐观态度,认为AI的发展应该加速进行,负面影响也可以通过相应技术手段消除;“有效利他主义”则针对AI可能制造的混乱和威胁,呼吁谨慎推进技术发展,以确保技术符合人类社会的伦理标准,并真正创造社会福祉。
OpenAI,本身就可以说是这一纷争的产物。
故事还要从盖茨和马斯克等硅谷大佬讲起。
盖茨和马斯克都是人工智能的积极推动者,他们创建的企业也都争前恐后地加速着AI的发展,但自己抓紧干的另一边,公开场合的两位却都是“人工智能威胁论”的支持者。
尤其马斯克,当年甚至还曾游说奥巴马,建议政府对人工智能加强监管。也是为了亲身投入到对人工智能的风险防御之中,他才在与阿尔特曼一起创办了Open AI。
2013年,马斯克在加州帕罗奥图的一次小型晚宴上,和正被硅谷追捧的阿尔特曼相谈甚欢,然后决定共同创办一个非营利性的人工智能研究实验室,他们将实验室命名为Open AI。
“Open”的意思是开源,马斯克认为,只有软件开源,分享技术利益的同时接受公共监督,才能确保安全发展,他们还为实验室的发展明确了一个“非营利”的大目标:
制衡谷歌的Deep Mind和其他AI营利性公司,为人工智能的发展竖起一道防火墙,确保AI不会消灭人类。
在这一很有鼓舞和鼓动性的价值观感召下,OpenAI很快吸引到不少人才,其中就包括这次逼宫阿尔特曼的伊尔亚·苏茨克维。
85后伊尔亚师从于全球AI大神、深度学习教父、多伦多大学教授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毕业后就职于谷歌,跳槽加入OpenAI后,他获得了联合创始人兼首席科学家身份,负责OpenAI的AI监督工作。
OpenAI的ChatGPT理论概念,就是出自于伊尔亚与其他学者共同在2017年发布的一篇论文。
但理想丰满的OpenAI,很快就遇到现实的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太烧钱,缺钱。除了聘请顶尖人才加入公司往往要付出数百万美元的年薪,芯片、训练大语言模型(LLM)乃至电费,都是巨大的支出。
2017年,因为资金紧张,OpenAI甚至一度走上裁员的道路。
资金压力之下,马斯克与阿尔特曼也开始产生分歧。马斯克提出,让OpenAI并入特斯拉,但被阿尔特曼拒绝后,二人分道扬镳,马斯克告别,阿尔特曼则继续领导OpenAI。
此后的阿尔特曼开始在找钱、烧钱的路上狂奔,也一步步从“有效利他主义”走向“有效加速主义”,进而为逼宫伏笔。
2019年,阿尔特曼从微软拉来10亿美元投资,这个投资后来增长到了100亿。2022年11月,ChatGPT正式发布,OpenAI也已被阿尔特曼改造为营利和非营利的混合主体。
在阿尔特曼的推进下,OpenAI用商业手段解决了资金问题,ChatGPT也肉眼可见地一再飞速迭代,不断收获普通用户和资本市场的膜拜,推动OpenAI的价值与估值持续飙升。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安全问题也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ChatGPT发布还不到一年,OpenAI已经先后被多个国家指控:
意大利数据保护局指控OpenAI违反欧盟的数据保护法;加拿大数据保护机构说OpenAI未经用户同意收集使用用户的个人信息;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也开始调查OpenAI是否通过发布虚假信息损害人们的利益,是否存在“不公平或欺骗性”的隐私和数据安全行为……
ChatGPT发布一年里,作为创始人之一的马斯克也始终未停止过对OpenAI的批评。
他在自己的推特主页上发问:“我仍然很困惑,我捐赠了约1亿美元的非营利组织如何成为了市值300亿美元的营利性组织。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做呢?”
当初奔着防止AI威胁人类这一崇高目标加入OpenAI的伊尔亚,或许是对公司的发展路线感到失望,进而导演了这出失败的“逼宫大戏”。
尽管“宫斗”结束后,OpenAI董事会在一份声明中强调:“OpenAI的结构是为了推进我们的使命:确保通用人工智能造福全人类。董事会仍然完全致力于履行这一使命。”
但外界依然更倾向于认为,伊尔亚的逼宫失败,是“有效利他主义”败给了“有效加速主义”,AI将在资本的加持下继续一路狂飙,其发展与安全也将更加考验人类智慧。
《纽约时报》资深科技记者凯文·鲁斯(Kevin Roose)就用一句话形容这个结果:“资本主义团队获胜。利维坦团队输了。”
戏剧的是,马斯克也一边批评OpenAI,一边网罗顶级人才创办了自己的人工智能公司xAI,不但一出手就筹集了1.347亿美元,而且还很快推出聊天机器人产品Grok,直接与OpenAI的ChatGPT竞争。当然,一贯以人类使命为旗帜的马斯克,依然不忘强调:
为了构建更安全人工智能。
ChatGPT的下半场
有趣的是,阿尔特曼至今有着感动世界的“AI乌托邦”美好理想,他认为,随着AI的发展,大部分社会财富将由AI来创造,人类将无需劳动便可获得基本收入,彻底从资本主义关系中解放出来。
但至少在当下,他与“AI乌托邦”的美好还有巨大距离,甚至在往相反的方向。比如,Open AI不久前就遭遇了《纽约时报》和多家头部图书出版商的版权起诉,并被认为是“盗窃者”。
阿尔特曼当下更关心的,依然是Open AI与ChatGPT的做大做强,尤其是如何让ChatGPT加速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地盘与地位。
而且,挑战也不少。
2023年1至5月,ChatGPT全球访问量环比增速分别为131.6%、62.5%、55.8%、12.6%、2.8%,呈现逐月下降的趋势;2023年6月至8月,情况又进一步恶化,增速分别降到-9.7%、-11.2%、-3.2%,连续三个月下降。
最为致命的,是Open AI一直在亏损。
2022年,Open AI共亏了5.4亿美元。今年10月,阿尔特曼宣称,OpenAI年化收入将超过13亿美元,但ChatGPT版本越高,成本也就越高,并且还面临着芯片短缺、顶尖人才流失等多重挑战,也迫使阿尔特曼必须继续融资为Open AI“输血”。
于是阿尔特曼干脆抛出一个大计划:融资1000亿美金。这一计划也意味着,他只能在“加速主义”的道路上,继续蒙眼狂奔。
Open AI也不断在构建商业生态,推动AI商业化上放出更大的招。GPT Store的发布就是个里程碑事件。
GPT Store为AI应用开发者提供了新的触达用户渠道和商业化路径,他可让开发者基于ChatGPT的应用生态,自行开发强性能的GPTs,服务广大用户,并且从中抽成变现。
从开发者角度,GPTStore更容易推广、商业化。从整个生态的构建与发展看,它或许将像Appstore、Android对移动互联网应用与商业化的巨大拉动一样,拉动AI应用与商业化。
据公司介绍,自首届OpenAI开发者大会宣布允许用户构建自定义ChatGPT即GPTs以来,已有用户创建了超过300万个ChatGPT自定义版本,首批最受欢迎的应用主要为生活/办公助手,更多个性化ChatGPT也正在测试中,将于数周内推出。
据称,个性化ChatGPT会学习与用户的对话,记录用户细节和偏好,从而提供更好的答案,让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ChatGPT小秘书不再是梦想。
当然,在生成式AI这条赛道上,阿尔特曼的对手们也一刻没有闲着。
不久前,谷歌旗下的Deep Mind就推出了Gemini,公开叫板ChatGPT-4 Turbo。
被阿尔特曼驱逐的老对手伊尔亚也已经另起炉灶,继续他的“人工智能对齐”(人工智能价值利益观与人类对齐)事业,马斯克也不断表示,希望伊尔亚能加入他的xAI,助力Grok。
中国的科技企业,从互联网科技平台到专业AI企业,也同样在争先恐后地推进着AI的进程。最新消息是,1月9日,钉钉正式发布了基于70万家企业需求共创的AI助理产品,推动AI的使用门槛进一步降低,使其成为人人都能使用的AI助理。
可以预见的是,婚后的阿尔特曼绝不会是岁月静好主义者,Open AI和ChatGPT的下半场恐怕也会更加激荡与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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